第34章
天快黑时候，货车在城区一条小街停下了，众人下了车，刘珍国两口子去肖水莲哥哥租的小屋暂住。刘先华去投靠一个熟人，宝来子叫真民几个去李扬贵那里落脚。真民、刘先发几个人原本不想去求他，可一时又没地方住。他们走了好几里路，来到郊外一个荒废的旧厂房前，这里是李扬贵从一个搞工程的当地老板那里租下来的。他在这带租住多年，跟几个搞建筑的大老板混得很熟，常年有几十个人住在他这里，给那些老板挖土方、装木板、倒水泥，砌砖抹墙，做一些杂七杂八的事，事多的时候他手下有一百多人干活的，他从工程款中抽取高提成，一年收入自然很可观。
真民他们走进大工棚，一些熟人跟他们打着招呼，李扬贵跟几个后生在一排床上打着字牌，他披着一床红色的床单，盘腿坐着，象一个披着袈裟打座的和尚。真民上前叫了一声李老板，他转过脸看了几个人，挤出一点笑，招呼说:“是你们几个大老板，哪舍得到我这里来啦!”
他接过真民递上来的烟，得知他们想来这里落脚，便说道:“我这个人是最讲义气的人，你们有难处来找我，一个村的人再没地方住我也会想办法，可你们也晓得春季月份雨水多，没有太多工程做，这么多人房租水电伙食我也垫不起。”
真民几个人预交了一千多块钱生活费给李扬贵，王桂香忙着打扫一排空着的床位。她比以前胖了许多，胸部鼓得象两个大柚子，穿着有点洋气短装，绷着衣服变了形，她的大肚皮经常把衣服的下端扣子挤开了，她虽然穿着大号的裤子，依然把臀部肌肉绷得很显眼。
真民出去把在外看行李的陈芳琴领进来，屋里人眼睛都盯着她，有几个后生看得眼睛没眨一下。王桂香给她搬了一条凳子说:“陈妹子，过年时我看见你有红有白水死人啦，现在怎么又黑又瘦了?”她转过脸对擦床板的真民说:“真民呀!你饭都舍不得给你老婆吃呀！瘦的这个样子!”
陈芳琴说:“我以前就这个样子，在工地上天天吃猪油好象比以前还胖了一点!”
“这么瘦还说胖了，一定是跟着真民在外面饱一餐饿一餐，不瘦才怪嘞!造孽呀!造孽呀!妹子你到我这里一日三餐保你吃得饱饱的，不出一个月你就变得白白胖胖的。”
李扬贵吐一口烟，笑道:“你以为世上人都像你这个肥猪婆一样，有这么好的八字呀!跟着我享神仙福呀！餐餐不是肉就是鱼，天天有吃有玩，一日煮三餐饭还要人帮忙，看你现在胖得象个滚壮的猪婆，好在这屋里门做得大，不然把你压扁也挤不进来！”
屋里人一下子爆发出一阵哈哈嘿嘿的笑声。
陈芳琴住在这闹哄哄的工棚很不习惯，屋里邋里邋遢，有几股难闻的臭气味，那些人说话野里野气。晚上睡觉虽有一床蚊帐罩着，可上下左右铺上男人总是不时往她这边看着，有几个男人厚着脸皮，经常跟她开着粗野下流的玩笑，她很反感，可又不能怎么样，她很想早点离开这里，可陈小英在电话里说她们酒店暂时没有招工。
真民带她去附近找厂子，有几家大厂招女工，陈芳琴因证件不齐没有录用，真民劝她进了一家小制衣厂剪线头，夜夜加班到十点多，她受不了，又出了厂。她吃不下王桂香煮的像猪潲一样的饭菜，天天在外面店里吃。
说实在的，住在这里许多人也吃不惯王桂香做的饭菜，她经常买那些发黄快烂的青菜，荤菜虽然餐餐有，可不是猪头肉、糟头肉，就是死鱼和一些来历不明的便宜鸡鸭。
有几次，炒出来鸡肉有股难闻怪气味，有些人一团也没吃，担心她把没吃完鸡肉下餐又混在其它菜里，于是把盆里剩下的鸡肉倒在草地上，让李扬贵看见了，他阴着脸说:“谁下得了这样狠心，把鸡肉都倒掉啦!你们这些大老板是不是天天吃肉吃鸡吃烦了。太不珍惜东西啦，你们爹娘在屋里恐怕一年也吃不到一回鸡几回肉，耍什么阔，逞什么鬼神气呀!”
陈芳琴常去大街一家看上去装修气派餐厅吃盒子饭，虽然看上去干净卫生，可一天伙食要好几十块。真民有些舍不得，劝她说在外挣钱不容易，能够省就尽量省一点，劝她去一般餐饮店吃饭。
陈芳琴含泪数落说自己前世造了孽，死心跟着他这个没出息的男人，连一顿象样饭都吃不上。一连几日，她跟真民怄气，每天不再吃早餐，中午、晚上只吃一点饼干、水果，几天下来，她人瘦了一大圈，嘴唇也没有血色，真民感到过意不去，又去她经常吃饭那家餐厅买来盒子饭，好言劝她吃了。
在工棚住七八天，陈芳琴嫌这里太邋遢太吵，跟真民吵闹着要搬出去住，真民拗不过她只好在附近租了一间比较卫生的楼房，买日常用品和厨房用具，钱也剩下不多了。
一天两人经过一家大时装店，芳琴看中一件黑色连衣裙，真民打听价格最低要六百八十，他嫌贵不愿买，陈芳琴赌气一个人先走了，真民追上她说:“你又不是没衣服穿，现在是困难时候，学会节省，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你象我一样穿着一般顺眼就可以，没必要穿得那么洋派引起别人特别的注意，讨好世人目光，没一点实在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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