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五十年前，格林德沃忽然来这么一出，邓布利多大概会当场笑到暴卒。
但他已经过了那样的年纪，自以为眼前时日无多，最微小的决定都牵一发而动全身。
目前的状况，他大部分心态其实是欣慰的。
因为如果眼前的一切是真实且不包含阴谋的，那简直就是他邓大佬一生行善的福报啊！
要知道，莱茵为魔法世界带来那么多变化，独独没有邓布利多挨着的份儿。
这不是莱茵故意，只是邓布利多的重心始终在如何埋老伏，那是莱茵坚决不掺和的事情。
所以，老邓头儿的压力真的很大，他的助力也越来越少。
同代人走得差不多了，下面两三代也因为两次大战产生断层，只剩下几个实力很强、脑子抽筋的货。
对！
某条黑狗，说的就是你！
如果还是鼎盛时代，两年后福吉能拿掉邓布利多的荣誉和头衔？
他那些小弟们就能拆了魔法部、威森加摩乃至国际巫师联合会！
所以格林德沃出山，以绝对大佬的能力帮自己分担，并非不在邓布利多的选择上，甚至早就被他考虑过。
只是没有莱茵那么直接的插手，他最终还是囿于保守的倾向，没有做出利于自己的决定。
“再说我也不是说释放他，完全给予他无限的自由……”
看到邓布利多难得一次热血下头，终于放软了老顽固的姿态，莱茵开始小心翼翼加起码来。
“劳动改造也很好嘛！”
“让他在反思之后，为魔法界更美好的未来发光发热、鞠躬尽瘁，不比蹲在这儿浪费粮食强？”
毋论五十年的自囚，是否足以偿还罪孽。
魔法世界的公平正义就是那个吊样子了，上线超低、下线没有。
人家格林德沃还老老实实蹲了五十年，不像莱茵某些狱友顽抗到底、作孽到死。
还有某些靠金钱攻势，连进去都没进去过的人，现在不也在魔法界抛头露面吗？
对比这些玩意儿，格林德沃缺什么？
人家完全称得上积极接受改造的正面典范！
要发小红花啊！
“……”
格林德沃忽然发现，这个小子也是个属狗脸的。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看到自己被说动，就丢掉狗腿子的模样，转而侧面侮辱起他来。
莱茵的话是有道理，邓布利多也很明白，但他的怒火虽然消散，眉头却依然皱得很厉害。
“你不懂……”
“你只想着他可不可信、可不可用，就算可吧！”
邓布利多叹息着对莱茵说出更多的担忧，在他心里莱茵早就该意识到的那些担忧。
“连当初把你弄出来，到现在都还时常被拿来操作。”
“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要他自囚？”
“外部因素，你考虑过一点没有？”
到这个地步了，邓布利多也不再像往日那样含蓄，直截了当把问题重新丢到莱茵的脑壳上。
“我为什么要考虑外部因素？”
莱茵忽然很蠢萌地问了一句，给老邓头儿噎了个够呛。
“你……你……”
邓布利多指着莱茵使了半天劲，忽然发现对方的确不需要考虑。
除了“猎死者”这个没什么实际效用的名号，莱茵就是魔法界里一闲人啊！
教务主任算正经教授吗？
他需要考虑教学成果、工作绩效、学校声誉之类的事情吗？
他需要维持魔法秩序、国际联合、官民冲突之类的稳定吗？
他应该，但他可以不在乎。
显而易见，他也真不在乎。
他甚至很想打破这些，很想改变这些。
所以，别说这事儿肯定要隐秘地做，就算是堂而皇之地搞，莱茵也未必没有那个觉悟。
无非……就是带着格林德沃跑呗~
斯克林杰当年跟食死徒隔空合作，费劲巴拉才换来五年监禁的结局。
现在以莱茵的实力，以他身边人的实力……
斯克林杰敢？
想到这里，邓布利多心头一震，理智终于再一次占领高地。
不知不觉中，莱茵·莱尔已经从可调教，变成可调戏但不能翻脸了。
虽然带着剜肉祛疮的觉悟，翻脸也不是不可以翻。
但邓布利多很清楚，他为此付出的代价，一定远远高于莱茵付出的代价。
而且……没意义。
“我算明白了！”
一窍通、百窍通，邓布利多终于彻底想通一切，苦笑着对两人表达着无奈。
“从一开始，你们就注定会凑到一起啊！”
太像了！
这两个人，就是魔法界最看重实用意义的人，还同样都带着改变……或者说挽救魔法世界的目标。
路不同，并不能阻碍两人达成一致。
何况格林德沃早就放弃了自己的路线，在无尽绝望等死的煎熬之中，被莱茵唤醒了心底那积蓄已久的渴望。
看邓布利多这个样子，格林德沃也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囚生涯从此刻开始……
结束了。
只有莱茵先是一愣，接着一脸嫌弃地啐了一口。
鬼才要和他凑一块儿呢！
老子是直的！
你们俩百年老给，别把我算进去啊！
……
“寻梦？”
“挽一支魔杖，向魔法更深处漫溯！”
“放出一团荧光，在荧光闪烁中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自由的笙箫！”
“冬虫也为我夏草，沉默是今晚的……”
“打住！”
走出黑塔时，邓布利多忍不住回头，捏着拳头瞪着格林德沃。
“冬虫夏草什么鬼？”
“没文化就不要丢人现眼好吗？”
格林德沃都傻眼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勃然大怒。
“又不是我在吼！你找他去啊！”
是的。
虽然内容好像是格林德沃的心境，但在塔外操着矫揉造作姿态吟讴这篇《再别黑塔》的……
当然是莱茵。
黑魔王一代目才没那么矫情，也没那么厚脸皮。
被老攻吼了，老邓头儿悻悻瞟了莱茵一眼，最后决定不去计较。
和小混蛋扯皮，只会气死自己。
可一回头，他发现格林德沃更生气了。
“哼！”
老格傲娇地一昂头，就撇下老邓头儿往莱茵那边走去。
你惹不起他，就欺负我是吧？
你会付出代价的！
“……”
邓布利多忽然很想死。
他忽然意识到，即便这两个混蛋不出去搞大事，未来也绝对会时刻蹂躏自己的老心脏。
此刻，距离他松口答允格林德沃解封，才过去不到半个钟头！
“教授……”
一旁被格林德沃“出狱”震慑到，并已经从吃惊里恢复过来……莱茵的吟诵实在很难让人保持震惊……的戈梅斯，非常“贴心”地拍了拍老邓头儿的肩膀。
“牺牲您一个，幸福千万家。”
“魔法界安危，就拜托您了！”
白魔王深吸一口气，好险一巴掌给戈梅斯抽飞。
看他俩能欺负我，你就觉得你行了？
跟谁俩呢？
阿不思·邓布利多，百年以来最伟大的白巫师……
黑。
化。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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