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墨看都没看文掌柜一眼，只是认真走路。
我去！不过是个宫中杂役罢了，这小子还挺会装蒜，我好歹是文仙斋的掌柜。
马公子，我对你交友识人的眼光有点失望了，真不知你的龙须纸是如何做出来的……文掌柜索性闭上嘴，也懒得搭理赵墨。
两人沉默地往王宫深处走。
走了一段，迎面走来几个官员。
文掌柜定睛看去，不由地大吃一惊……欸，其中一个不是曹采办的顶头上司丁主事吗？
文掌柜通过曹采办出面，很多次提出请丁主事吃饭，可这么多年下来，丁主事只赏脸吃过一次饭。
这可是采买司的关键人物啊，不巧今日竟然遇到了。
“小人见过丁主事。”
文掌柜连忙上前，躬身行礼。
哪知丁主事却没理他，而是对赵墨笑道：“赵兄弟，你认识他？”
“嗯。”
赵墨言简意赅，不置可否，他不太想透露自己跟文掌柜的关系。
“原来文掌柜是赵小哥的熟人啊，说起来，我跟文掌柜也相熟多年，我们采买司买文房四宝，都是跟他的文仙斋做生意的。”
丁主事的语气立刻亲热了许多。
对于赵墨，他是要竭尽全力讨好的。
且不说他是尤浑的门下和苏护的结拜兄弟，单单那日商容等人为了他不惜把费仲打得跳墙逃走，就可知此人在文书院的实际地位。
“哦，是嘛。”
赵墨微微一笑，却依旧没有接对方的话。
丁主事在他的眼里，分量远远不够看。
“赵老弟，文掌柜有何需要帮忙的，只管跟我们户部打声招呼，我听说文仙斋的货一向品质不错，价钱也不贵，我对他们是满意的。”
哟嚯，居然还有人替我说好话，这人是谁？……文掌柜受宠若惊，抬头看去，只见说话者年近六旬，虽然胡须斑白，却器宇轩昂，明显是个大官。
“文掌柜，这位就是我们户部的老大，孙尚书。”
丁主事向文掌柜风趣地进行介绍。
今日的他丝毫没有往日的冷傲，热情得就像自家的二叔。
什么，这就是孙尚书？
户部一言九鼎的孙尚书就站在我的面前啊！
文掌柜差点要跪下来，连忙躬身行礼，颤声道：“草…草民拜见孙大人。”
“不客气，不客气，你既然是赵老弟的熟人，以后也是我的熟人，熟人之间，不必拘礼。”
户部大佬孙尚书摆摆手，和蔼得就像家乡的七舅老爷。
这个态度鼓励了文掌柜。
他忽然瞥见了自己抱着的龙须纸，心里一动……既然孙尚书这么好说话，何不就此向他推销龙须纸？
“孙大人，草民倒还真是有一事相求，我这纸……”
文掌柜刚想把龙须纸递给孙尚书看，赵墨已经按住了他手臂。
“孙大人，丁主事，今日我和文掌柜有点公事要办，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改日再聚，如何？”
赵墨客客气气地说道。
孙尚书和丁主事都是官场人精，哪还看不出赵墨今日刻意不想让文掌柜多说话，于是都拱拱手，顺势与赵墨道别，向午门走去。
“赵小哥，你也真是！孙尚书是难得一见的大人物，他就站在我的面前，我本可以跟他说说龙须纸的事，你为何偏要阻拦我？”
文掌柜有点愤怒了。
虽然遇见孙尚书是因为这小子带他进到了王宫，但如此糟蹋好机会，却还是让他忍不住恼火。
咱们这次来王宫，不就是为了找人脉么？
现在孙尚书已经见到了，你还要拉我去哪里？
文掌柜已经在考虑，是否抛下赵墨，转身去追孙尚书和丁主事。
“跟他说没用，浪费时间。”
赵墨淡淡说道，他的脚步依旧稳步往前走。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你居然说孙尚书没用？”
文掌柜吃惊地转过头，瞪着赵墨，质问道：“赵小哥，如果连孙尚书都被你认为没用，那你说说看，谁有用？”
他的语气已经明显不善了……这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马公子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有用的人，在那里面。”
赵墨没理会文掌柜的语气，拿手往不远处一指。
文掌柜抬眼看去，只见苍劲的树木间，有个别致的大院，红墙黑瓦，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庄重和严肃。
“那是什么地方？”
文掌柜情不自禁地问道。
“王宫文书院。”
文掌柜全身一抖，不由地愣住了。
啊，文书院？
这可是位于大商官僚体系最顶端的地方。
那里的大夫们，每日翻阅来自各地官府的奏本，然后做出批示，又分发下去，给各地官府执行。
就算户部的孙尚书上奏本，也要先递给文书院的大夫们看，才能呈交天子。
这些事情，常年跟采买司打交道的文掌柜，自然有所耳闻。
“赵小哥，莫非，你认识文书院的某个大夫？”
文掌柜隐约觉察到眼前这位小哥，似乎背景不同寻常，随即调整了态度，用讨好的语气询问。
生意人嘛，谁不是玲珑剔透的心思？
“不错。”
赵墨依旧是淡淡回答。
他当然认识文书院的大夫，每个大夫他都认识。
“是哪个级别的大夫？下大夫还是中大夫？”
文掌柜没有问上大夫。
因为他相信，以赵小哥的资历，能够跟下大夫攀上关系，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能跟中大夫攀上关系，那绝对是顶破天了。
至于上大夫，根本不用想。
大商总共才几个上大夫啊？
八位。
不是三朝元老，就是皇亲国戚，哪是你一个小杂役能攀附的？
况且，就算你能攀附上人家，人家这么大的人物，能屈尊给你办事？
不可能的。
完全没有可能。
“文掌柜，马上就要到了，到时你亲自问问他，是下大夫还是中大夫，如何？”
从见面开始，表情一直高冷的赵墨终于露出了笑意，对文掌柜打趣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入了文书院的大门。
靠近大门的几间文书房，是下大夫的看本之处。
再往里面走一点，是中大夫的差房。
而首相商容的文书房，则是在文书院的最里面。
赵墨领着文掌柜一直往里面走。
文掌柜就算对王宫再陌生，此时也已经感受到越来越强烈的威压。
这是来自官阶的威压。
莫非，这赵小哥认识的是一位上大夫？
文掌柜的心情凝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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