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萱果然没再纠结下次验货的事情，只是颇为不屑的瞟了孙书敏一眼，鼻子中“哼”了一声，算是就此揭过。
孙书敏知道这事儿算是彻底妥了，见她没有离开的意思，又听说屏州是西极重镇，便打算问问屏州的风土。因为高阳城的情形，实在让他心灰意冷，而且那等萧条模样，显然已经远远不能满足他而今的干劲和胃口。
不想墨萱却期期艾艾的先开了口。“孙先生方才是在练拳？”
在江湖上，拳法功法往往都是不传之密，若不是有觊觎之心，这种事情也决计不会开口当面询问，否则犯了对方忌讳反不为美。
这么久和孙书敏相处下来，墨萱知他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心思，而且他这拳法若真是不传之密，也不至于缺心眼儿的大庭广众之下反复练习，要知道伍家的晚课静修都是在密室中，若非师傅允许，谁敢偷看？
最关键这一套东西，柔弱绵软，说是拳法未免有些牵强，但若说是舞蹈似乎又缺了柔媚，何况一个男人练习哪门子舞蹈。
墨萱走南闯北多年，的确没见过这种东西，着实勾起了她的好奇，而且见孙书敏没有藏着掖着的心思，这才出声询问。
孙书敏看了墨萱一眼，心里暗忖这女人一身怪力，偏偏还喜欢拳法？莫非是个练家子？见她问得吞吞吐吐眼神闪烁，联想到之前偷师一说，大概明白她的心思。
不过他倒没觉得太极拳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毕竟公园里老头老太太都会，压根儿没什么师承戒律，所以偷不偷师对孙书敏来说更是毫无压力，索性畅快答道：“这个是太极拳。”
“果然是拳？但这拳势如此缓慢，如何伤人？”墨萱奇道，没想到这花架子还真有名头。
“伤人？为何要伤人？”孙书敏摸了摸脑袋，一脸迷惑的问道。
“不能伤人，练来何用？”墨萱比孙书敏还迷惑。
“强身健体啊！”这女人他真服了，看上去千娇百媚的，怎么老是想着要打打杀杀啊。
“强身健体你怎么不去多翻几亩土地，收割几亩庄稼？那也是为你们村里尽一份力啊！”墨萱打破砂锅问到底。
孙书敏愣着看了墨萱半天：“美女，能不能不要这么暴力，成天打打杀杀可不好。”
见墨萱脸色渐冷，他生怕生意上的事情又前功尽弃，赶紧又打圆场道：“这个打得快了，也能伤人。”
“那你不妨快快打一遍我看看如何伤人！”墨萱小姐脾气又上来了。
孙书敏每日打拳都意随心起，自由自在方能不着痕迹，这旁边杵一大姑娘，瞪着眼他看，心里要多别扭有多别扭，更何况这拳若是想快就快，想慢就慢，也不至于当初他读书的时候就怀疑过这拳是不是真的能打架。结果这一圈打下来，快固然快了许多，但闹了个手忙脚乱不说，还漏了一些招式。
在墨萱看来，之前打得慢了虽说不能伤人，还占着赏心悦目，这次实在是一团糟，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别说伤人，自己不把自己绕晕了就算谢天谢地。她以为孙书敏是有意敷衍，于是冷声说道：“再来！”
孙书敏听她语气不善，暗自腹诽，哪有这样霸道的观众，若不是而今有事求她，自己早就拍屁股走人了。所以他干脆双眼一闭，眼不见心不慌，也不管快慢了，随性而动，那招式又见圆融。脑海中那片混沌中竟显出丝丝白气翻滚流转，似有真意。
孙书敏并没察觉这一切，只是觉得闭眼打来，仿佛比睁眼打得更加顺畅，浑然忘我，举手投足皆近自然。
慢慢的周遭一切都远远退去再也看不见了，整个人仿佛处于一方广袤无垠的原野中，极目望去一片荒芜，没有野草，没有碎石，就连脚下大地都似有似无看不清楚。头顶应是天空，但没有日月也没有星空，却偏偏现出些光亮。光亮中仿佛有浓云翻滚，但细细看来又似乎全是虚无。
孙书敏不惊不惧，举手投足间皆是玄奥法则，说不清、道不明，仿佛一切都是本来模样，只觉得这天地中只有自己，而自己便是这天地！不觉速度又快上几分，直到精气神都近巅峰，才长啸一声停了下来，心中对那玄奥感觉还有些恋恋不舍，却已不知打了多少趟。
孙书敏睁开双眼只觉得神清气爽，说不出的舒坦，却不知自己鬼使神差的在“道法自然，自成天地”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境界走了一遭。抬眼就看到了双眉紧锁，一脸严肃的墨萱。
墨萱此时心中已经翻起惊涛骇浪，刚刚孙书敏一闭眼，她便觉得自己气海微微一颤，只是那颤动几乎细不可查，便没在意，哪知孙书敏拳脚一展，自己的气海便起了点点涟漪，他后来越打越快，这涟漪便越来越大，后来竟开始翻起细浪，墨萱才悚然惊觉，赶紧强行镇压下去。再来看拳时，气海涟漪又起，她只好又分心镇压，顾此失彼的直到孙书敏长啸，气海才风平浪静。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哪有别人练功，却勾动自己气海的？而且自师傅说过，气海翻涛若非自身调动，那便是走火入魔的前兆，若是镇压下去便罢了，若是压不下去，一旦反噬绝对是经脉寸断，爆体而亡。
这结果想来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仿佛自己气海忽然有一天不听自己使唤，却被别人拿来克制自己一般，不但防不胜防，而且无论胜败，最终伤的都是自己。
“走！”墨萱一把抓住孙书敏的手，拖着便要去客栈。
这事儿干系太大，方才一声长啸，已经引来几户人家探头张望，她不敢掉以轻心，去了自己房间落上定制，方能放心无虞的问话。
孙书敏被墨萱一抓，身子先酥了一半，自己还没谈过恋爱，哪里被妙龄少女这样将手握住，只顾体会那纤纤柔荑，几乎忘了自己要干嘛。
墨萱见他没动，回头见他一脸享受的猥琐表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暴喝一声：“走！”手上加了几分力道。
孙书敏只觉得手被铁箍箍住一般，不但夺不回来，还越收越紧。心知自己力气不如她大，心中连连哀叹：惹不起、惹不起，这活生生是个野兽美女啊！嘴中却叫道：“衣服，我的衣服，天冷，让我穿上衣服！”
墨萱这才放手，让他取了练拳脱下的罩衫，复又拉起他往客栈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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