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死…容琅…是因为容琅救了她...
双眼莫名有些湿润，转头看向身侧为救自己而受伤的容琅，若有一天，他知自己的恶毒而毫不留情地唾弃她，她也不会觉得难过，她想，自己会永远记得容琅今日的模样。
吴淳半掩眼遮住低落的眸色，莞尔一笑：“多谢。”
眉头皱了皱，他不需要苏晚意的谢意。
避开与她的眼神交汇，容琅闷闷道：“往东十步左右有条小溪，我可替你守着。”
缓过心神，吴淳差点被自己身上的腐臭味熏死，她身上的味道的确太微妙了…
“哦。”
走到小溪边褪去衣物泡进溪水里洗去身上的臭味，吴淳朝岸边瞥了一眼，她丢在岸边沾满淤泥的衣物不知何时不见，取而代之是一件干净熟悉的墨青衣裳。
是他拿了？
狐疑地捡起岸边的衣服，指腹能感觉到余温，衣中淡淡墨香，她在容琅身上闻到过这股墨香，这是他的衣服…呵，也不知道把她衣服上的木簪留下来。
打消疑虑，吴淳倒是不扭捏直接穿上这身衣物，她的身材娇瘦穿着容琅的衣裳难免偏大，镶着修纹的衣摆拖到了地上。
容琅在林里等着她，淡峻的眼神在看到她穿着自己衣服走出的一刻，耳垂兀的红润，心水随着叶尖滑落的雨珠泛起涟漪。
“大牛，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一头散落的青丝随身姿浮动，洋洋洒洒落入他的眼中，笑里全然是不加掩饰的明知故问。
“……拿着！”
腹部一凉，吴淳纳闷地低下头，她稀里糊涂接过来那包湿漉漉的东西还在断断续续滴水，手指挑开看了几眼，眼里涌出淡淡的笑意，这不是她的衣服吗。
回想刚刚容琅满脸通红，连推给她衣服的手，指节上都泛起了嫣红，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模样，没忍住加深了那抹笑意，她蹦蹦跳跳地追上容琅的脚步，嬉皮笑脸围着他转。
“大牛，你还帮我洗衣服啦？”
“……”
“辛苦你啦，下次我也帮你洗。”
“……”
“你别不说话嘛，我二牛很知恩图报的。”
“……”
“大牛，我帮你一次，算有来有回嘛！”
“……闭嘴！！”
穿过草丛，不远处几缕炊烟袅袅腾空，映照于晚霞中，吴淳擦去脸颊的汗水，松了口气，有人家，说明他们已经寻至官道附近。
紧绷的弦刚送下来，脚底酥麻的痛觉才堪堪涌上心头，她的鞋子丢陷进沼泽内，一路上光脚踩在石子，野草上过，不知刮出多少道口子，硌疼得很。
“你怎么了？”容琅听到她忽重的叹息，斜眼看向她。
奇怪，自己吸气放的很轻，他怎么连这都能听到。
吴淳弯下腰揉了揉脚腕，摸到几道口子，弯眉笑了：“好事，大牛，扶我一把。”
无伤无病无灾去路旁人家，不是打劫便是打秋风，他们要去借宿问路，自然不能光鲜亮丽走过去，虽然他们眼下的处境并算不上体面，然而，有可见的伤不更委屈可怜。
“叩叩。”
“谁啊，来了。”
给他们开门的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伯，笑容慈祥：“两位小兄弟找谁啊？”
“老伯，您有所不知，我们兄弟俩个原本是给人家家里看家护院的，前些日子跟随我家老爷回乡祭祖路上遇见了山贼！哎，那群该死的畜生残害了我家老爷，要不是我们兄弟俩个机灵跑的快，就跟着成了山贼刀下的亡魂了！跑了两天两夜，眼下实在是跑不动了，希望老伯行行好，让我们兄弟俩进去歇一歇。”吴淳撩起衣摆露出一双伤痕累累的小脚，这难道还不够真？鞋子都跑掉了，还不够惨吗？
脚都伤成这样，苏晚意还默不作声，忍了一路的？容琅紧抿着唇，手指蜷起握拳，眼底多了一抹忧郁。
老伯看了看她的脚，微笑道：“不碍事，进来吧，赶巧了我家老婆子在院里杀了鸡，今晚给俩位小兄弟补补。”
“多谢老伯。”
进门前，容琅拍拍衣摆上的泥土，同吴淳一起礼貌躬身：“叨扰了。”
屋内的确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吴淳笑意甜甜，扶着容琅的手臂踉踉跄跄进屋坐到木桌旁，饱经风霜的木桌上生出了裂缝，大大小小的缝隙交错遍布，吴淳伸手抚摸那些深浅不一的纹路，很干净，应该是主人家很爱生活收拾屋子。
桌上放着一壶温水，吴淳那杯倒出一口，笑脸盈盈招手叫来老伯，她掏出怀里湿漉漉的衣服，恳切道：“老伯，我这衣裳刚刚掉水里了，全湿透了想借你家院子晒晒太阳，只是我这腿脚不便，能不能劳烦您帮晚辈走一遭？”
“诶，小事。”
老伯接过她的衣服走到后院，他没注意到身后那道深渊般的目光也跟着他飘过去，木门后头是一个不大的院子，头发花白的老妪佝偻着腰，手里抓着饲料正在喂家畜，那些家畜看到老妪手里的食物，抖着翅膀扑到老妪脚边，叽叽喳喳叫着争食。
容琅在后院打水转过身，见老伯手里那个包裹有些眼熟，不由开口：“老伯，请..”
“嗯？小兄弟还有何事吗？”容琅话未说完，老伯已然抱着衣服侧过头，浑浊的双眼斜看向他。
容琅顿了小会，放下木盆，面色如常：“老伯将衣物交给晚辈即可，晚辈替她去晾了。”
“哦，这样也好，老朽进屋给你们做饭去。”
“劳烦了。”
老伯进屋便见吴淳在笑，随手还给他递上一杯水：“辛苦老伯了。”
“不辛苦，是门外那位小兄弟帮你晾的衣服，老朽进厨给你们做饭去。”老伯接过水喝了。
吴淳笑的人畜无害：“我这大哥人大两岁就是会疼人多了，不过谢谢老伯。”
容琅晾完衣物端着水进来了，吴淳茫然地眨眨眼，他打水又蹲在自己跟前做什么？
“啧...”
宽大的手掌握住小巧的脚掌放入水中，冰冷的井水渗入细小绵密的伤口里，酥酥麻麻，阵阵刺痛，吴淳不禁眉头稍蹙，长起厚茧的指腹擦拭她的足背，耐心轻轻抠出卡进伤口的石子，酥麻感从脚心密密麻麻传开，似一片羽毛抓挠着她的心穴，她稍稍低下眼便能看到那双淡清的眸子专注温柔，理应握宝剑的手正如对待一件真爱亦易碎的宝贝似的，对待她满是伤痕的双足，冰寂已旧的心田蠢蠢欲动。
他的声音淡漠又教人沉沦：“疼，你就该说出来，你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你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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