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突走水 似有深意
听得贾宝玉提醒说，让自己说一些乡下的趣事和新闻来听，刘姥姥便笑着接话：
“下里巴的小事，我怕说出来，污了您各位的耳朵。”
贾宝玉却道：
“你只管说来听听就是，想来老太太和大家伙都爱听的。”
听贾宝玉坚持让自己说，刘姥姥便也挑了一些趣事来听，贾母果然是喜欢听的，一时听得认真。
直到午时饭点，这才作罢，自有丫鬟领着刘姥姥去吃饭，又让她梳洗，换了一身衣裳。
午后，又至贾母跟前来。
贾宝玉以及众姐妹，自然是在这里陪着贾母用了午膳的，见刘姥姥又来了，便让她接着说趣事。
这刘姥姥虽是个村野人，却生来的有些见识，况且年纪老了，也见识过不少事情。
见不仅贾母听得高兴，这些哥儿姐儿们也都爱听，便没了说的也编出些话来讲。
“我们村庄上种地种菜，每年每日，春夏秋冬，风里雨里，那有个坐着的空儿，天天都是在那地头子上做歇马凉亭，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不见呢。
就像去年冬天，接连下了几天雪，地下压了三四尺深，我那日起的早，还没出房门，只听外头柴草响，我想着必定是有人偷柴草来了，我爬着窗户眼儿一瞧，却不是我们村庄上的人。”
贾母听了，猜测道：“必定是过路的客人们冷了，见现成的柴，抽些烤火去也是有的。”
刘姥姥笑着摇头：
“也并不是客人，所以说来奇怪…老寿星当个什么人？原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极标致的一个小姑娘，梳着溜油光的头，穿着大红袄儿，白绫裙子…”
刚说到这里，忽听外面人吵嚷起来，听有人呵斥：
“不相干的，别吓着老太太、二爷。”
贾母等听了，忙问怎么了，有丫鬟回说：
“南院马棚里走了水，不相干，已经救下去了。”
贾母最胆小的，听了这个消息，忙起身扶了人出至廊上来瞧，只见东南上火光犹亮。
贾母忙口内念佛，忙命人去火神跟前烧香祈祷，一时王夫人等人闻讯也都来问安。
贾宝玉倒有些奇怪，好端端的，东南面上怎么会起火呢？
“宝玉。”
突然，一声细微的声音传来，惊醒了贾宝玉，贾宝玉忙转首一看，见林黛玉怯生生的来到他身边，紧紧凝视着他。
贾宝玉见状，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过来，很是自然地拉着她的手，安抚了起来。
周围众人竟也没人察觉二人的异动，皆在关注着火情。
被贾宝玉拉着手，林黛玉安心不少，紧靠在贾宝玉身边，小心翼翼地探望着。
没一会，就有小丫鬟来通禀：
“回老太太、太太，二爷的话，火被扑灭了，就是马厩里一个小厮偷懒，一时疏忽，才引起的火，就烧毁了一间马棚，其余的也没什么大事。”
贾母听了，拍着胸口，口中念叨着‘阿弥陀佛’之类的话。
贾宝玉倒是内心一动，询问：
“小厮？叫什么名？”
小丫鬟通禀：“回二爷，叫茗烟。”
贾宝玉闻言，心道，还真是巧了，竟然就是两年前被他发配去马厩的茗烟。
又转念一想，这平日里，各处巡防的都很紧，几乎不会走水的情况。
看来这次走火，是有点说法啊。
待贾母等人回大厅去后，贾宝玉吩咐人，将茗烟给看起来，待得空再审一审。
旋即，也回了厅里，林黛玉、薛宝钗等心思细腻的，都看了看他，眼中皆带着询问，贾宝玉用眼神一一回应，示意不必在意。
这日，众人在厅内和听刘姥姥说说笑笑，至晚间方散。
贾宝玉从贾母院出来后，便径直来到了书房，命人去将茗烟带来了。
两年前，贾宝玉偶然发现，茗烟竟然和东府的一个丫鬟私通，便罚他去马厩，并且说了半年之内，若是表现好，便可以回来自己身边。
之后，贾宝玉南下了，这件事情，也早被贾宝玉忘在了脑后，他身边的小厮有许多，如今茗烟的位置，已经被墨雨完全顶替了。
而且贾宝玉觉得墨雨很不错，不用再换其他人。
若非今日这场莫名的火，贾宝玉恐怕再不会想起茗烟这个人。
没一会，就见两个人押着茗烟进来。
两年多未见，茗烟这时已经再不似最初那样了，似乎长大了许多，脸上也带着几分坚毅神色。
待茗烟恭敬行了礼，贾宝玉便冷然问：
“茗烟，白天这场火，到底怎么回事？”
茗烟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贾宝玉一眼，随后自责地说道：
“回二爷的话，是小人一时偷懒，没注意，那烛火点燃了草棚。”
贾宝玉却不信：
“少说屁话，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茗烟听得战战兢兢，吓得跪地，一时竟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
“二爷，小的知道错了，小的只想回您身边来服侍，此后再不敢有半点忤逆您的意思。”
贾宝玉听了这话，呵斥：
“混账！我就知道，这火起得这么奇怪，肯定是有人作怪，果然如此！”
茗烟哭着磕头：
“小人该死，只是小人记得二爷说过的，半年后，若小人表现好，就让小人回您身边，只是您一直……”
话还没说完，就被贾宝玉打断：
“够了！你若真想见我，大可以直接来找我就是，竟然想出这样的办法，真是愚蠢。”
阴沉着脸色，思索了一会后，说道：
“放火就是不对，不严惩无法警示其他人，杖二十，半年后，来前院听候差谴。”
茗烟听了，不仅不担忧畏惧，反而欣喜若狂，急忙给贾宝玉磕头致谢。
贾宝玉则摆了摆手，面无表情地让其退下。
……
次日。
众人簇拥着贾母来到园中游玩，刘姥姥也在其中，正巧有丫鬟端着一篮子花来，贾母挑了一朵，别在了鬓角戴起。
看到刘姥姥后，便朝着她招手：“老亲家，快来戴花。”
话还没说完，王熙凤便拉着刘姥姥，一边给她挑花，一边说道：“来，我替你打扮。”
说着，将一篮子的花，横三竖四地插了刘姥姥一头。
众人见状，皆觉得滑稽好笑，笑得不行。
刘姥姥虽听出了众人在讥笑她，却故意摸了摸头上，咧嘴一笑：
“我这头也不知修了什么福，今儿竟然这样体面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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