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些，再……过来一点……点。”
沙哑的声音满是着急。
赫洛的灵魂感知中，四周地上多出了许多‘蓄势待发’的‘肉芽’。
它们隐匿在肉团，肉壁当中，只露出微微一点尖头。
你小子，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同一类，不会伤害我，背地悄么声的打算阴人？
这是哪门子的同类？
无奈迫于环境，赫洛往稍稍往前走了两步，但暗中已经用翅膀上的气息勾连外部。
只要一丁点的不对劲，他就立马离开这鬼地方。
当他走近了一些，指间上的银白色月光勉强照亮了座椅上‘肉瘤’的样子。
那是一颗头颅。
只是赫洛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头颅。
它甚至比肉身被摧毁的领主还要丑陋。
严格意义上讲它并不算是活物，只是拥有一些活性。
因为按照常识，它并不能说话。
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耳朵，没有舌头跟牙齿……什么都没有。
就算是最基本的皮肤也没有，它跟周围地上长出的‘肉芽’是同一种本质，只不过形状发生了变化。
它只是一个由肉团形成头颅框架的活性物体。
令他好奇的是，这玩意明明没有舌头，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
血肉铸成的座椅在头颅的映衬下像是一个盆栽，而从中长出的脑袋黑洞洞的眼眶盯着上前来的赫洛。
微微张开的嘴巴中呢喃道：“家乡的气味是让人怀念的，可以给我讲讲家乡的故事吗？”
紧接着，它的身体发生着奇妙变化。
头颅下的脖子从血肉座椅中长出来了一些，顺带着长出半边附着一些肉渣的肋骨跟一条干瘪的肉芽手臂。
长出来的半边身子依靠着座椅的一侧，那条手臂拍了拍空出一半位置的座椅，示意赫洛坐过来。
‘咕咚！’
这不是赫洛紧张咽下的唾沫，是头顶拟态变成渔夫帽的章鱼崽子，因为害怕而收缩帽檐时发出的触手收缩声。
“不知道……您该怎么称呼？”
赫洛面色凝重。
开什么玩笑，坐在血肉座椅上给你讲故事？
这不等于毫无防备的将自己交出去？
从散播出来的污染程度来看，眼前这具半死不活的肉团人肯定不是污染源的核心本体，只是它的代言者而已。
但它既然愿意让‘代言者’跟自己交流，说明它已经拥有了理智，并且还有谈判的空间。
索性赫洛先打探起它的底细来。
“称呼？我想……想，你可以称呼我为【巢】，这个称呼的来历……太久远了，在我没有意识的时候就存在于这里，记忆中这是曾经的‘主人’给予我的称呼。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被丢弃了，被束缚在这里……无法获得自由，百无聊赖的感觉你知道吗？
漫长的岁月中，我……只能将山中的碎骨碎肉吞噬融合，日渐庞大的身躯已经超越满足了来自……灵魂的贪欲，所以请你放心，对你……我的本意并不是吞噬。”
遭到大远征时期大公的战斗余波，这座主城的生灵全部被摧毁，摧毁后残留的肉末碎骨被它所吞噬，在此过程中，它也从被迫吸收了许多回忆。
本身就掌握知识的【巢】，满足了灵魂方面的贪欲后，已经能够清醒的运用这些知识。
只是连带着吸收还有毁灭后的灵魂碎片，导致它的意识不是很清醒。
每当昏沉或是遭受刺激的时候，它总是会做出无意识的行为。
例如赫洛刚刚降临时‘肉芽’的突袭。
靠着清醒时的智慧，它也知道刚才不礼貌的举动给赫洛造成了一些心理阴影。
眼下只能释放善意来瓦解赫洛提防的行为。
毕竟这可能是它千百年来唯一的‘自由’机会。
“您就是污染的源头吗？”
当【巢】说明了来历，赫洛已经了解了，它就是那坨被遗忘于颠倒空间的污染源。
不过曾经被那位大公术师操控的它，并没有太多自主意识。
想来是问不出更多的记忆。
“源头……或许吧，最开始的我只能依靠本能存在，很多举动都是无意识进行的，可能给外面的世界造成了一些伤害，但那不是我的本意。
如果你能将我带出去，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决一些麻烦。”
听到这话，赫洛有所触动的在自己灵魂深处感应了一下【黑海】。
同样是污染源，当初见到沼泽母亲那种吞噬一切的本能，他不是很相信【巢】能够通过过量吞噬来满足贪欲，从而自己掌握污染特性。
欲望永远是无法满足的。
包括曾经掌握权柄的沼泽母亲都无法抵抗。
更何况这本就是【污染】的诞生规则。
他开始怀疑眼前‘代言者’话语的真实性。
不过脚下这座庞大的肉山，要从中找出不知道埋藏在哪的源头，属实是不大现实。
最保险的方法，污染源核心自己出来。
赫洛沉默了一下，‘咕咚咕咚’身上不断涌出黑水。
原本就用黑水覆着身体形成一层薄膜，现在更像是一个人体喷泉。
黑水从身上各处喷涌而出，最后汇聚在脚下，形成一个积水潭。
现在的他，污染气息浓郁到更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然后用略显天真的语气说道：“【巢】……关于家乡的气息我跟您一样，已经不记得了，只能依稀记得从遥远的地方一路流浪，最终寄宿在这具身体中。
中途沉眠过一段时间，甚至遭受到了……高塔的监管，包括现在也是，正处在高塔的悬赏追击当中，追击我的术师中有一名掌握空间特性的女术师，她就在这处空间中，或许您能够感应到。
如果不是感受到这里散发出来的污染气息，我也不会来到这里。”
赫洛的话让‘代言者’感到了一丝兴趣。
刚开始，赫洛身上散发出来的魂能波动很弱小，在它的认知中，这种程度的术师在当年连炮灰都算不上，比起它的主人来说，更是天与地的差别。
原本只想借助同样来自高塔的关系，来拉进距离。
而现在赫洛爆发出污染的气息如此浓郁。
家乡人……应该会帮助自己‘自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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