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唇，双眼通红：“这是小妇人的伤心事，本不愿与仙师提及，怕污了仙师的耳朵。我自幼丧母，是父亲将我养大，但前些日子，父亲得了重病，扔下芳儿，去了。”她双手捂着脸，呜呜痛哭，眼泪从指缝之间滑落。
“既是这样，你又怎会同意用你父亲的命去换你孩儿的命呢？”赵小萌缓缓问道。
陈芳猛地止住了哭泣，她瞪着赵小萌，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那日，你马上就要生产了，突然，有人对你说，他想要你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你不给，他就取走你最亲近之人的性命。你自然是不信的，那人便说村子里的其他人都是这样，有的孕妇将自己的孩子献了出去，有的孕妇为了留下孩子将自己的亲人献了出去。当然，将孩子献出去的孕妇最多，毕竟，孩子没有了还可以再生，但亲人若是没有了就真的没有了。我说的可对？”
陈芳跌坐在地上，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只是奇怪，你的父亲含辛茹苦将你抚养长大，你怎的就为了一个未出生的婴儿，放弃了父亲的生命？”赵小萌的眼睛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怪罪的意思：“我非是责怪你，你选哪个都是对，也都是错，这件事情错不在你。”
陈芳眼泪越流越多，忍不住伏地痛哭，仿佛要将这几个月来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过了许久，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正待开口，赵小萌身上的铃铛无风自动，她急忙道：“且慢！”
铃铛安静下来，屋内一片寂静。
赵小萌皱着眉头，一边想一边道：“这么多的孕妇被逼失去孩儿，却没有人想着通知宗门？因为失去孩子自责？怕别人责怪她？不，总有人想得明白，错不在她们，那为什么还是不愿将这件事情说出来？清云门的实力应不会有人怀疑！那就是不敢！”
“陈芳，现在我来问，你来答，只需点头或者摇头，莫要说一个字出来！”
陈芳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刚刚我说的可大部分都是真？”
陈芳连连点头。
“那人你可认识？”
摇头。
“但他却知道你最亲近的人是你的父亲！”
点头。
“若没有意外，你会选择用孩子换取父亲的性命？”
陈芳一边点头一边流泪。
“但是你却选择留下孩子，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丧命！是因为什么呢？是你发现了什么？”
陈芳点头，两只手张开想要比划什么。
赵小萌身上的铃铛又开始响动。
她打断她道：“你听着就好，莫要做多余的动作！”
“你发现了什么？让你连自己父亲的性命都顾不得，明明若是放弃这一个孩子，以后还可以......难道是若放弃这个孩子，你以后都不可能再有孩子？”
陈芳疯狂点头。
“怪不得！你父亲让你招婿，就是不想你们这一支断了传承，你深知你父亲盼的是什么，所以才留下了这个孩子！那个人你自然是恨他的，但你却不敢告诉村长，不敢通知宗门，只可能是他给你下了禁制，只要你提起这件事情，便会死去！”
陈芳点头。
“所以陈江氏才一直生不出孩子！其他妇人也是如此吗？”
陈芳轻轻点头。
“真是歹毒！”赵小萌恨道。
“今日我们说了这么多，我不知道那人会不会有所察觉，这张符篆你贴身放着，若有意外，我会立刻赶过来！这几日我都在陈家村，你莫要害怕，就当咱们什么也没有说过。”
陈芳接过符篆，小心藏好，跪地便拜！
赵小萌扶起她：“冤有头债有主，你以后无须再自责。”
陈芳鼻子一酸，差点又哭出声来。
这时，赵小萌的神识忽然一动，她注意到有人在靠近陈芳的宅子。
她猜到，那个人陈芳不认识，却如此了解村子里每个孕妇的情况，必定与村子里的人有勾结。这次清云门毫不遮掩行踪的来探查情况，与那个人勾结的村里人不可能还坐得住，来的弟子有好几个，就是不知道他会找上谁！所以赵小萌一直用神识注意周围的动静。
没想到，还真找上她来了。
她摸摸脸蛋，难道是她看起来最好欺负？
等那人身形利落的跳进院墙，靠近窗户，她提高声量道：“你怀着孩子的时候当真没有半点异常吗？！你可不要骗我。”
陈芳一愣，看到赵小萌眨眼随即附和道：“真的没有！仙师，我怎敢欺骗您！我就是正常的怀孕生子，能有什么异常！”
“我听到小娃娃的哭声才进来的，为什么你能生得出来孩子，她们都生不出来？”
“仙师，怀孕生子乃是人伦，难道不是生不出来才有问题？您与其在我这里耽误时间，不如去问问她们为什么生不出来！”
“倒是有些道理！”赵小萌说着，准备推门离开。
那人急忙绕到房子后面。
赵小萌的神识看清楚她的模样，竟是陈家的大丫。
她自小在陈家村长大，后来虽然嫁到外村，但没几年就被休弃回来，自然对村子里的人和事很熟悉。
赵小萌就当没看到她，去了下一户人家。
脑子却一直在思考。
陈大丫本身是因为多年无子才被休弃，而她无子的原因是因为第一胎没生出来伤了身子。
所以，她很可能最初也是受害人，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成了那个人的帮凶，回来祸害自己从小长大的村子。
她倒是狠得下心，连自己的侄子侄女也不放过。
甚至害了自己亲哥哥的性命！
不知道她得知自己二哥的媳妇为了保住孩子，选择让她二哥去死，会不会后悔。
既然是她在为那个人提供消息，那她一定有办法与那个人联系，那个人大约在她的身上也下了禁制，倒是不好直接搜魂，怕是会惊动那个人，若因此让他隐藏起来，更不好找了。
待几家查探下来，赵小萌基本已知道事情的经过。
在陈大丫回村之前，村子里也有生不出孩子来的孕妇，但数量不多，待陈大丫被休弃回村，生不出孩子的孕妇逐渐增多，而且都是头胎的孕妇难产，顺利生产过的孕妇不在此列。因为生孩子本来就是头胎难一些，所以村民才没有警觉。
头胎的婴孩与二胎三胎有何区别？那人为什么只要头胎婴孩的性命？他所求为何？
赵小萌暂时没有想到。
但她此时很生气，内心的怒火几乎压抑不住，她亲自教养大了两个男娃娃，对小儿本就特别怜爱，见不得这种恶人！
待夜色渐浓，众人回到村长家里。
薛重说道：“我们走访了近半的人家，产妇大多是第一次生产，因为产下死胎伤了身子。我为她们检查了身子，气血有亏，生机残败，怕是再难有孕！除此之外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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