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臭小子！”樊瀚海急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可他愣是拿高凌升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一把抢过高凌升手中的黑色面纱，又给那个黑色女子戴在了脸上。
樊瀚海用身体遮挡着那黑色女子，完全一副不愿意示人的模样。
高凌升赶忙解释道：“樊仙师，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我看到有血尸虫要落在您朋友身上，我伸手一抓，本来想把那虫子给抓住，却不知怎的，竟失手把这面纱给扯了下来。”
高凌升说着，还伸着脖子给樊瀚海身后的黑衣女子道歉道：“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无心之失，莫怪莫怪...”
樊瀚海脸都青了，他用手哆哆嗦嗦地指着高凌升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高凌升故作夸张道：“樊仙师，您这朋友不说话，不会真的生我气了吧？这可如何是好啊？”
高凌升满脸的焦急和委屈道：“我要是提前和您解释清楚，就不会被绑到这里来了，也就不会有之后的这些误会，都是我的错啊！”
看着高凌升懊悔的模样，樊瀚海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别看高凌升话里说都是自己的错，但他刻意强调自己是被“绑来”，其实无形中已经把责任推到了樊瀚海的身上。
若是樊瀚海不对高凌升心生怀疑，不把他绑来这里，那高凌升又怎么会揭下女黑衣女子脸上的面纱呢。
所以归根结底，这都是樊瀚海的责任，这时候樊瀚海有心去责怪高凌升，可碍于面子，又没办法开口，只能吃这一个哑巴亏了。
樊瀚海毕竟年纪摆在这里，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江湖。没过多会儿，他已经从愤怒之中走了出来。樊瀚海摸着胡子，平复下了心情，试探道：“我这朋友并非生你的气，只是不爱说话而已。而且...”
樊瀚海卖了个关子道：“她生来相貌丑陋，脸上生疤，没有吓到你吧？”
高凌升心说樊瀚海这个老狐狸，居然还敢套路自己。刚才揭下面纱，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可高凌升看清楚了那女子的面容。
那女子三十多岁的年纪，面容姣好，姿色过人，是实打实的美艳少妇。眉眼间风韵撩人，皮肤光滑细腻，和丑陋二字是全然不搭边。
樊瀚海正是要说反话，来试探高凌升有没有看清楚那黑衣女子的面容。
高凌升模棱两可道：“我当时只看到白影一闪，倒还真没看到什么疤痕。”
高凌升的回答让樊瀚海颇为诧异，因为高凌升既没有说自己看清楚，也没有说自己没看清楚。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更让樊瀚海摸不清楚高凌升的底细。
但事实上，高凌升不仅看清楚了，还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细节。
那黑衣女子的面纱不仅遮住了她的样貌，更盖住了她修长的雪颈。当面纱滑落的那一刻，高凌升注意到，那女人的脖子上面，有一圈细密的针脚。
在针脚的包裹下，是一条横向的整齐伤口。针脚上上下下走线，呈现出高高低低无数个三角形。这样的三角形针脚痕迹，沿着那个女人的脖子，足足走了一圈。
说直白一点，就是那个女人的头和身子，本来应该是分开的。而她现在之所以没有身首异处，只是因为有人用针线，把她的脑袋缝在了脖子上面。
之前影子的猜测没错，樊瀚海身边的这个黑衣女人，正是一具尸体。
高凌升之前不是没听说过樊瀚海的故事，他之所以被人称为仙师，是因为他能生死人肉白骨。在冲虚宫的时候，他曾经让被人砍下头颅的凝一真人，重新活了过来。
后来樊瀚海带着凝一真人离开了冲虚宫，就再没有人见过凝一真人。
有人猜测凝一真人已经死了，但更多的人始终执着的相信，凝一真人还活着，他们更愿意相信，人世间真的有这样一位医术逆天的仙师，能够让人起死回生。
可现在看来，凝一真人恐怕真的死了。可樊瀚海对她的感情，却没有因为佳人香消玉殒而终结。
高凌升看着小心翼翼守护在那黑衣女子身前的樊瀚海，心中百味杂陈，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爱一个人爱到深处，不愿意放手是人之常情，高凌升完全可以理解。
但如果爱人已经死去，还要把爱人的头颅缝在尸身之上，又用炼尸之法保证爱人的尸身不腐不朽，行走如常，还要日日夜夜把爱人的尸体带在身边，小心宠爱和呵护......
这一点高凌升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因为在凝一死去的那一刻，樊瀚海的爱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就算是强留，也不过是留下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而那只是凝一的躯壳，并不是真正的凝一。
樊瀚海望着高凌升，眼神之中有犹豫也有复杂，又在犹豫和复杂之中，酝酿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杀意。
当看到樊瀚海这个眼神，高凌升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他没想到揭下面纱这么小小一个举动，居然揭开一个如此惊人的秘密，更揭开樊瀚海身上最大的一块遮羞布。
高凌升忽然开口，对着樊瀚海身边那个黑衣女子说道：“姑娘，人的相貌是与生俱来的，谁也不能决定自己长得美还是丑。更何况佛家讲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再好看的皮囊，也不过是红粉骷髅。”
高凌升好言相劝道：“既然这些都不重要，我们又何必去在乎世俗的目光呢，倒不如坦坦荡荡做自己，去追求自己的人生之路！”
如果这黑衣女子，也就是凝一真人，如果她真的生得丑陋的话，高凌升是绝对不会用这样的话去安慰她的。因为这种人最忌讳别人将她们看得“与众不同”。可凝一真人生得丑陋，是樊瀚海编出来的谎话，高凌升便大可以如此去说。
果不其然，高凌升这番话出口，樊瀚海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眼神之中那不易察觉的一丝杀气，也在无形之间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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