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战兢兢的石米,躲在松树后,紧闭双眼,低声道,“秀姐儿,去看看。”
“我不,”身边严秀捂着双眼道,“你去。”
良久。
透过枝叶的缝隙,石米一边窥视,一边安慰道,“别怕,秀姐儿,那好像是一个人。”
将信将疑的睁开眼睛,她瞧见坟地旁似乎是一个男子,“是鬼吧?他怎么在飞?”
“我们看错了,他好像坐在一条树枝上。”
“好像是,”严秀长舒了一口气,“这坐在坟地的怕也不是正常人,米哥哥,我们走吧。”
“一定是在偷头坟地里的贡品。”
“真缺德。”
想到小兰和马儿的坟地,会有这样的人打扰,石米就恨得牙痒痒,“我们吓吓他吧?”
“不要。”
狡黠的石米,捡起地上的塔型松树籽向男人扔去,一个,两个,三个……
松树籽滚到男人身边,甚至打中了他,他仍一动不动。
“不会真的是鬼吧?”严秀吓得又捂住眼睛。
“我就不信了。”石米再一次瞄准,投掷,正命中那男子的后脑勺。
“谁?”男子起身道,“谁在那里?”
石米提高音量,捏着鼻子冷冷道,“我想活着……我饿……”
“少吓人了,这世上本无鬼。”
“我好可怜啊……公子,你下来陪我吧……”
“谁?别装神弄鬼。”男子拾起身边的烛火,恐吓道,“再不出来,我就要放箭了。”
一听对方要放箭,石米举起手,从树林后走出来,“呵呵,兄台,且慢。”
“什么人?”
“我奈路过之人,以为你是我的挚友,便开了个玩笑,认错人了。”
走到男子的身边,石米才发现原来男子手里正捧着一本厚重、破旧的书,坐在树枝上。
他身穿暗绿色长袍,长袍上有十几个大大小的黑色补丁,脚上是破旧的草鞋,左脚甚至露出了男子的大脚趾。
但衣服和鞋子都很干净,男子的长相也很干净,且很柔弱。
“刚才吓到兄台了。”石米拱手道。
“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男子一脸正气。
石米挑挑眉毛,心念,“亏心事我做的太多了,恐怕我还是要怕一怕的。”
还躲在树后的严秀,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在等石米确认后,她才敢出来。
霎时,一大片干枯的树枝,落在严秀身上。
“啊,”严秀惊叫冲了出来,奔向石米,“我不想死……”
男子见一绿色长发女子从黑暗处跳出,身上的树枝以为是黑色的翅膀,他吓得从树枝上掉了下来,“啊!别过来。”
“哈哈,夜半不怕鬼敲门,”石米笑着扶起那男子,“别怕,是舍妹。”
径直扑向石米怀里,严秀把头埋进他的胸口。
“怎么了?”石米笑道。
“好像是蛇。”
摘下她身上挂着的树枝,“别怕,是树枝。”
那男子起身,摇头道,“人吓人,吓死人。”
“还怪我吓人,”严秀生气道,“你这人也是的,大晚上的,坐在坟地干嘛?”
男子躬身道,“鄙人家中贫寒,夜晚点不起油灯,所以只有来坟地,借着烛火之光,方可读书。”
“古有凿壁偷光,今有兄台,坟头夜读,”石米打趣道,“佩服,佩服。”
“不可同日耳语。”
“兄台,莫要谦虚。”
“不是谦虚,只是听说凿壁偷光之人最后成了一位贪官,我断然不想成为一丘之貉。”
帮忙拾起地上的书,一本翻的破旧、泛黄的《国策论》,“兄台,你的书。”
“多谢。”
“这本书怕是已经翻阅很多遍了吧?许多字迹都已看不清了。”
“是,”男子尴尬道,“鄙人家中书籍较少,况且,这本书,我还有两卷不会背诵。”
又是一个死读书的。
本想这么评价的石米,心中只觉得此人气质不同,便热情道,“这是简订版,家中有此套书的完整本,可赠与兄台。”
男子突然瞪圆了眼睛,眼神似乎有了光亮,“借我读几日便好,我断然不会弄脏的。”
“随你,兄台府邸……家住何处?我明日便拆人送去。”
“多谢兄台,鄙人家住西兰村,村东头第一家,赵二狗。”
“噗嗤。”严秀乐得合不拢嘴。
“两位见笑了,穷苦人家,贱名好生养。”
一次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石米想起来了,兴奋地指着赵二狗道,“你是那老伯伯的牛,不是,儿子?”
“嗯?”
“中榜重名之人。”
“令兄台笑话了,我十一岁中秀才,三年前和今年进士榜上都有‘赵二狗’,但却都是与我重名之人。”赵二狗苦笑道,“也不知道我们中京有多少个赵二狗?”
“兄台,你是高材之人,莫要灰心。”
“多谢。”
“叮叮当当!”
一阵敲击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两人望见远处坟头,一个男子蹲在墓碑前,似乎正在石碑上刻字。
有了之前的误会,三人知道不能再人吓人,并未理会。
石米继续道,“城北的西兰村,离这里恐怕有二十里地吧?”
“是的,你说得是官道,但从这面绕到后山,步行也就半个时辰。”
“兄台,还要秉烛夜读?”
“累了便回去,再次落榜,我定然要加倍努力一些。”
“佩服。”
“叮叮当当!”
墓碑前,刻字的男子,弄得噪音更大了,甚微刺耳。
而且头也不回的低沉问道,“诸位,敢问现在是什么年月?”
哪有这么奇怪的问题。
石米并未理会。
彬彬有礼的赵二狗扬声道,“兄台,现在是大梁历1019年。”
好奇的严秀问道,“那位公子,晚上,很吓人的,你在那里做什么?”
“他们把我的名字刻错了,我改改。”
背后一凉。
三人面面相觑,生怕自己理解错了。
突然,那始终没有转身的男人站起身,低沉的声音问,“你们可想我来家中做客吗?”
三人紧靠在一起,不敢回答。
男子等了一会儿,抻了一个懒腰,跳入坑中。
“草。”
赵二狗失声道。
本以为读书人不说脏话的石米,瞟了一眼他,拉住严秀,拔腿就跑。
跑向另一个方向的赵二狗,远远喊道,“兄台,莫忘了借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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