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子时,夜微凉。
一道黑影在深山中不知疲倦的奔跑,全身衣物早已被割烂,那双腿上满是被叶木撕裂的创口。
体内蓄下的真气早被耗尽,只能边跑边汲取天地真气,身上所有的丹药早被消耗的一干二净。
还是一样的夜,还是一样的路。
陈行之在心中暗道:就快到了,不能死在这里,万千大道才走完第一步。
倏忽,一道黑影落在了身后不远的林木中,手中握着定君盘。
数道剑气裹挟着忠武真气割开林木,穿过黑暗刺了过来。
陈行之手中的道果不断地现出红光,闪烁频率越来越快。
他心中暗道:他娘的,这么看得起老子,杀一个聚气出动忠武境的大修士,这些圈养的狗整天都没事干吗?
果断捏碎了那掌柜送的青铜遁地符,此符不能确定落点,只能遁出原地一些距离。
再落地,距离他要去的地方竟然更远了,离那黑影却更近了。
陈行之连忙再次捏碎青铜遁地符,屡试屡错,直到最后一张青铜遁地符被捏碎,他落在了那头怒目佛猿的道场。
陈行之知道,怒目佛猿一定会出现,因为他的身下镇压着更为恐怖的事物,甚至可以影响整个大界。
那黑影急速靠近,伸出一只手来,抓向了陈行之的心脏。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那手上纹着一只牛。
瞬间,他感受到了心脏停止了泵血,心脏之中每一条血管都被搅碎。
眼前一片黑蒙,全身软瘫了下去,血管里的血液泵出了一米多高,而后落下。
他刚刚加速的人生好像戛然而止了,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十二年人生急速的回放,脑海不断出现各种各样的情形,一直回放到巨大的轮回盘。
众生在轮回盘中都无比的迷茫,也包括他自己,而后意识全失。
失去意识后,一道根骨从陈行之心脏剥离,携带着万丈光芒现出,光芒之中黑影甚至睁不开眼睛。
根骨重新化为心脏和无数的血脉,光芒消失,陈行之亦消失。
一只巨大的怒目佛猿站在黑影面前,全身无穷无尽的金光,仍然是一只断掉的左手,右手还是那根擎天大棍。
那佛猿运起怒目佛功,向着黑影砸来。
那黑影逐渐变大,定君盘抵住了大棍。
一切仿佛复刻,只是黑影并没有荒灵地鳄的修为。
一棍被打了个七荤八素,二棍皮开肉绽,三棍便身死道消。
黑影死前嘴里还呢喃自语,眼中透着绝望。
“我不叫千影,我叫李老二,一辈子都只能做个影子。如果有来生,我想平凡一些,再不当谁的忠犬。”
而后化为万千清光消散在夜空。
怒目佛猿朝着那人的方向行了合掌礼。
“阿弥陀佛,众生皆苦,红尘争渡,忽然而已。这七情六欲,孽缘枉灾,大劫业火,无不焚身。施主,这凡间,从此不必再挂念。”
语罢便遁入‘九龙困厄阵’前,闭目盘坐在地。
那巨大的身子挣着铁链。
“小猴子你知道那光芒是什么吗?那可是天骨,可惜了啊。”
怒目佛猿面色入定,无波无澜。
“施主还是如此迷惘,红尘滚滚,万千资质,一根天骨又如何。”
那巨身张开大嘴咆哮。
“一根天骨,可叩仙门。”
怒目佛猿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巨身。
“无根无骨,亦能成仙。”
“哈哈哈...哈哈哈...你懂什么?你以为你是立地成佛境的大佛陀吗?可笑至极。”
“根骨资质,身外之物罢了。行走世间,修行不缀,无悲无喜,历劫凡尘,方能得证大道。”
那道巨身突然愤怒。
“你在教我修行?你祖宗来了也不敢如此。”
佛猿双手合掌。
“阿弥陀佛,施主当年被镇压于此,不是没有道理的。若能磨平此心,放你出去又如何。”
那巨身不再回话,一切归于寂静之中。
是夜,西北太周山上周城,归德将军沧州大都督府长史府邸。
几道影子上了房檐,破开了寝屋房顶突然杀入。
陈东卿早便听到响动,几人杀入瞬间,捏碎了青铜遁地符。
刚落地,身后几个身影便穷追不舍而来。
忽然,城中大风起,一袭绿衣乘风而来。
那女子一手抓过陈东卿,消失不见。
再次落地,已是荒山之中。
陈东卿戒备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你是何人?”
那女子见男子愣愣的,噗嗤一笑。
“我不是人,我是狐妖,是我姑姑让我来救你的。”
陈东卿满面的不解。
“你父亲是不是叫陈令道,前几日战死疆场?”
“确实如此。”
“那便没错了,姑姑告诉我,二十年前她重伤垂死、众妖追杀时,有个叫陈令道的武将救了她,他们便是相遇在这片林子里。”
“此事倒是没听父亲说过。”
“你父亲当时镇守太周山,他将我姑姑带回城中治好伤,便送姑姑回山了,二十年前你应该还在恒京家中呢。”
绿衣女子翩然一笑。
“姑姑从小就对我说你们的事,她还偷偷关注着陈家,眷念着陈老将军二十年。可惜妾有情郎无意,姑姑至今还未嫁呢。”
听到此处,陈东卿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姑姑从昆仑境得知陈家大难的消息,当时陈老将军已经战死,是故让我来救你。此为移行镜,乃是姑姑的贴身宝物,可以在百里内遁走。”
“竟有如此奇物。”
“你被千牛卫缉杀,若不是太周地处偏远,千牛卫忠武文正境的大修士无法及时赶来,此时你或许是尸首一具了。随我回山,人族领地你已去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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