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洛阳城的另一边。
大儒蔡邕的门口。
两拨人马不期而遇。
蔡邕此人，通经史、善辞赋，精于书法、音律，甚至天文、数术无一不精，乃是当世第一流的大学问家，名声极大。
但他早年，却是因为得罪了宦官，而被罢官流放。
为了避难，不得不远赴江南，待了整整十一年。
直到前段时间，才被朝廷赦免，回转洛阳。
这对京城文学界来说，无异于天大的喜事！
是以这段时间，蔡邕的府邸门庭若市，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当年交好的同僚、仰慕其才学的儒生……一个接着一个，甚至有外地之人得到消息，千里迢迢登门问好。
今天的拜访者，就是从河东而来！
只不过，他们除了恭贺蔡邕重回朝堂之外，还有着另外一个目的！
求亲！
“我河东卫氏，乃大将军卫青之后，大汉一等一的世家名门，求娶蔡伯喈（蔡邕的字）之女，正是珠联璧合、天作佳偶！”
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对身旁的一个年轻公子道：“如此天作之合，蔡议郎定然不会拒绝，所以这件事情，有老奴出马就行了，公子……何必亲自前来呢？”
议郎，是蔡邕曾经的官职。
现如今，他重回朝堂，官职尚未明确。
此人口称议郎，乃是对蔡邕的尊称。
在这两人身后，跟着一众仆役，抬着一个个大箱子，箱子上都系着红绸，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如此重礼登门，不难猜测这一行人的目的。
“阿翁此言差矣。”
年轻公子相貌俊朗、气质翩翩，只是面色却是有些苍白。
他闻言摇了摇头：“听闻蔡家之女，自幼饱读诗书、精通音律，乃是不折不扣的才女，声名不输我辈男儿，避难江南之时，上门求亲的人，就差点踏破了蔡府的门槛！”
“只是此女眼光奇高，蔡议郎对她又极其宠溺，竟一直没有择婿！”
“如此，我亲自前来，才更显诚意！”
“若是能见到昭姬姑娘，以才学折服于她，这件事情就更加顺理成章了！”
此人侃侃而谈，颇有道理。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还是公子思虑周到。”
“那是自然。”
年轻公子显然对自己的才学很有自信，嘴角泛起一抹轻松的笑意。
只是这一抹笑容，再看向另一边的拜访者时，便不自觉微微一凝。
这一行人同样携重礼而来，十辆马车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五六十个箱子，仅仅从车轮的痕迹上看，就能知晓这些箱子的份量绝对不轻。
如此重礼，几乎是自家聘礼的两倍。
这让年轻公子的心中，泛起一抹不详的预感。
该不会也是来求亲的吧？
想了一下，他迈步走了过去。
“在下河东卫宁，字仲道！”
目光落在这一行人的首领身上，他拱手笑道：“敢问这位先生，是洛阳哪家的人？也是来拜访蔡议郎的吗？”
“不敢！”
为首之人是个与阿翁年纪相似的老者，穿着华丽、神态沉稳，不似寻常之人。
闻言却很是谦恭：“在下姓甄，只是无极甄氏在洛阳的生意负责人而已，不敢当卫公子的先生之称！”
一介商贾？
卫仲道立刻就失去了兴趣。
无极甄氏他倒是听说过，生意做得挺大，似乎祖上还曾世袭两千石，只是到了这一代，却是已经没落，竟然无人当官，反而做起了商贾的贱业。
与河东卫氏相比，无论是底蕴还是名望，都毫无可比性。
“这么说，你是替你家主人来送礼的？”
卫仲道的态度，几乎瞬间变化，语气都随意了许多。
他连名字都懒得再问。
“正是！”
老者名叫甄天。
能被陆朝歌安排负责京城的生意，当然是个长袖善舞之人。
对于卫仲道的态度，他丝毫也不生气。
只是不卑不亢的道：“奉我家公子之命，前来拜访蔡议郎！”
“蔡议郎乃是当世大儒，怎会与商贾之家有所牵连，你们甄家，已经没落到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了吗？”
卫仲道晒然一笑。
甄天一噎，也笑道：“好叫卫公子知晓，我家公子出身商贾不假，现如今，却已经是朝廷亲封的幽州牧了！”
卫仲道脸上的表情骤然凝固。
“区区商贾担任幽州牧，你当陛下傻……”
他眼角一抽，忽然反应过来：“花钱买的？”
他从河东郡赶来，一入洛阳，便直奔蔡邕府上，竟是还没听说过陆朝歌买官的消息。
此刻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出身世家，自幼读书，在河东郡素有才子之名，却直到现在，连个孝廉的资格都没有捞上，更别说入朝为官了。
而那甄家公子，竟然一跃而成幽州牧了？
这特么得花了多少钱？！
陛下怕不是疯了，才会卖掉如此重要的官职！！
“这……简直……岂有此……”
卫仲道的心态当场就炸裂了。
但众目睽睽之下，却又不能有失风度的破口大骂，以至于表情连连变化，古怪之极。
甄天默然无语，静静的看着他。
眼神很自然。
在卫仲道看来，却是无声的嘲讽。
让他如芒刺在背。
“哼！还真是商贾的作风呢，真以为有钱就能为所欲为？”
他正有些不知所措，身后传来阿翁的声音：“陛下被宦官蛊惑，只认钱就算了，蔡议郎可是当世大儒，清贵之极的人物，你们不会认为，他也会被钱财所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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