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枫的表情些许复杂了，脑海里不断掠过他第一次获得不可视之眼的场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仿佛有一个不知藏匿在何处的人暗中窥视着他的一切。
甚至连自己的眼睛都不能完全信任。
陈枫忽然害怕直视镜子中自己的身影，杯中倒影的他似乎在微笑，转瞬间又被削去血肉，只留下一双闪烁光芒的眸子在光溜溜的骨架中来回晃荡。
他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把视线从杯中倒影中移开，惊魂不定的深呼吸几下，陈枫又用余光瞥见杯中倒影的他恢复了正常模样，仿佛之前的骷髅架子不过是自己的幻想。
幻想烟消云散，杯中茶水波澜不断，淡绿色的茶汤映照出陈枫苍白面庞。
“你在害怕？”徐晓突然发出诡怪的笑声，断断续续的笑声像是沸腾气泡突然爆裂，频率跟心跳接近，“你是天选之子，但又不是唯一。”
陈枫这时勉强从短暂的窒息缓和过来，他面露疑惑：“不是唯一？还有其他人？”
徐晓掰着手指，比出一个数字：七，他转动茶碗，却没有喝，只是看着陈枫：“人体炼成，小子。根据现有的书籍记载，在人体炼成还未失传前，那群疯狂的炼金术师曾经拿人类做实验。你想想，眼鼻口耳是四个，躯干和四肢算两个，最后是大脑，总共七个。”
“这些人体炼成的炼金道具，在当时可是名震一时的传说之作，而炼成这七个【不可视】标志道具的炼金术师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徐晓上下翻倒手掌，一本老旧发黄的古语言书籍出现在手中，他翻开一页，机械的念道：“七位传说级别的炼金术师最后被一位自称【诺亚】的玩家尽数灭绝，所有关于人体炼成的技术付之一炬。这是人类最接近神明的一次。”
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响起，徐晓没有继续念下去，而是低下脑袋，几乎要把整个脸埋进书本之中。
忽然，徐晓猛然抬起脑袋，直视陈枫的那一双眸子，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是【诺亚】，却装上了之前被前任【诺亚】毁灭的人体炼成道具，多么讽刺，多么讽刺！”
“传说中的天选之人，竟然是毁灭世界的拥护者！”
徐晓疯魔一般念念叨叨，手舞足蹈着，几乎要跳起来。
“可笑可笑，没想到那些【神明】选中了你作为这一场游戏的代理人，祂们没想到你也会被【诺亚】所选中······”话说到这里，徐晓的表情突然浮现出几分茫然，“为什么你既是诺亚，又是代理人？”
看着徐晓魔怔的样子，陈枫慢慢咀嚼徐晓刚才所说的话语，记忆里回闪过那位称他为“骑士”的女性，他试图寻找到细节，但什么都没找到。
【棋手】。
在记忆的角落，陈枫寻找到棋手二字，面前似乎有一盘黑白棋子，白子已是趋于劣势，面对黑子的猛烈追击，白子只得在夹缝中寻找生存的机会。
这时候，陈枫看见有一只手取出一枚白子，飘飘然落在了棋盘的一处。
简单的落子，简单的动作，却带去无数记忆片段，像是打碎了一面镜子，无数边缘层次不齐的记忆碎片飞溅。
陈枫在记忆碎片中看到了陌生的画面，里面的人是他，是上初中前的他。
这些是他人生中前十二年失去的记忆。
这些虽说是陈枫自己本人的记忆，他却无法主动将记忆重新收拢，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看着不断远去的记忆碎片，陈枫站在原地竟不知道该做什么。
徐晓的脸庞突兀的出现在记忆碎片散去的地方，月盘般大小，连面部的汗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了看陈枫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旋即把这一张大脸饼子缩小，以人类的姿态出现在陈枫面前，徐晓指了指其中一个还未彻底远去的记忆碎片说道：“那个是你？那个就不是你！分明是我！”
“幻境一别，不过一两个月，没想到我留下的幻象竟然对你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影响，就连你被抹除的记忆都给篡改了。”徐晓指间在虚空上点动，原本飘远的几个碎片星星点点的飞回，构造出一个画面。
他指了指面前构造出来的新画面：“这就是了，是你当时在幻象中的所见。”
微微叹了口气，徐晓转过身子，摊开手道：“你也看到了，我是被那几位拐走的，被迫成为了信仰者的一员。”
画面转到那位老人的身上，这位容貌略显年轻的老头用他浑浊的双目直视画面另一头的陈枫和徐晓，仿佛在警告这两个偷窥者，坚毅的眼神中带着点点凶戾。
“【光明行者】，最近返老还童了，还在会议中担当话事人的职位，手中同时握有会议权力和人事调动权力，可谓是如日中天。”徐晓摇摇脑袋，画面被掐断了，“当时你也见到了，这个【光明行者】能直接看穿我设下的幻象，这是个足有上百岁的老家伙了，手里有多少张底牌，我们不得而知。”
“对了，这个老家伙最近盯上你了，开始调整关于你的追杀游戏难度，如果你继续参加追杀游戏，接下来恐怕要直接参加四级世界的追杀游戏，那个难度不是你这种低等级玩家能应付的。”
徐晓拍拍陈枫的肩膀：“孩子，老老实实的当一名普通玩家吧，这里水很深，陷进去就出不来了。”
陈枫看着徐晓，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开始，陈枫被选入参加追杀游戏不过是为了在平淡的人生中寻找那么一点刺激，只是没想到这种刺激的追杀游戏会跟自己的前半生经历有关，甚至跟她有关联，一不小心，越陷越深。
直到他当上了【诺亚】，成为徐晓口中所谓的【代理人】······
陈枫心中仍然有疑问。
他问道：“什么是【代理人】？”
徐晓微微一怔，慢慢解释道：“前面说过了，神明的眼睛，还能是什么？不就是神明的代理人嘛，为世界带来毁灭的那种，你应该听说过降临协会的教义吧，所谓【外日神明】指的就是那些来自深渊的怪物。”
“如果【外日神明】想要苏醒，就必须集齐七位代理人，献祭代理人从而唤醒还在沉睡的神明们，然后神明会为这个世界带来极致的净化。”
徐晓打了个响指，周边的景色骤然扭曲，出现了一座座临时建房，雾气再次弥漫。
确认回归现实后，徐晓没有身着任何防护服，而是穿着那一身黄色长袍，打开一栋房屋的铁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走吧，我带你看看现在我们在做什么，顺便看看现代的炼金技术发展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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