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新达和周贵奎明知蔡东来从中作梗，毕竟他属于方桂芝一方的，与他们不是一个阵营的。
冯新达吧嗒吧嗒眼睛，低了老半天头，道：“蔡厂长提出的问题有理有据，不过这项技术改造的前提是，织布机织出的产品经常出现质量问题，车间亏损经营，技改势在必行呀。车间大集体职工的饭碗不保，厂部每月还要注入资金填补工资款。”
“这方方面面的，我只是提出个人的看法和意见而已，最终要由冯厂长定夺。”蔡东来道。
冯新达担心蔡东来的葫芦里装着坑人药。千合纺织厂领导班子关系复杂，尽管他是一厂之长也要做事小心，唯恐掉进别人的圈套，思量再三，冯新达道：“啊，技术改造工程属于纯技术和生产范畴，我们先碰个头拿出些意见，然后我们再上班子会定。”
“冯厂长说的有道理，重大技术改造项目，牵涉到方方面面，班子群策群力集体决策，即使将来出现问题也要群担群扛，不至于落到个人头上。”蔡东来道。
周贵奎又犯了直性子的老毛病，他看不惯蔡东来心怀叵测的样子。
“那啥，这是纯粹的技术问题，我看不必拿到班子会上研究，我们厂领导班子内，就我们三个是搞技术搞生产的。我对汪德胜书籍和方桂芝副书籍没有个人成见，他们写材料上台讲话都没问题，但搞党务的你问他螺丝左旋右旋都不知道，研究技术问题不是瞎胡闹嘛。”周贵奎道。
“领导班子是集体，方方面面的，厂里的重大技术改造必须要通过班子研究决策，然后才可以落实。这方方面面的，我们多年来的每一项工作都是这么做的，只有两次除外，搞得上上下下都很被动。”蔡东来道。
蔡东来所指的“两次除外”，是王嘉福搞的生产运输自动化流水线和酸洗锅炉，这两次都是由王嘉福设计，以周贵达为工作主导，经冯新达同意后便上马，没经过厂领导班子会议决策。方桂芝和蔡东来对此一直耿耿于怀，觉得冯新达和周贵奎目中无人自作主张，没把其他领导当回事儿。
“嘎哈呀，老蔡。生产运输自动化流水线已经运行大半年了，效果很好嘛。这条流水线从设计到工程实施，再到机器运转情况，都领先于全国其他企业，而且也得到了纺织局领导的肯定。酸洗锅炉也是得到市ZF和各局委办认可的，并且在全市推广这项技术。”周贵奎道：“虽然这两个项目没在班子会上研究，但不等于技术不先进。”
“哎呀老周，我跟你说方方面面的怎么听不明白呢。我们这么大的纺织厂，一千几百人、固定资产几百万近千万，牵一发动全身，做事要有原则和规矩嘛，方方面面的都要考虑。”蔡东来扯着公鸭嗓道。
“那啥，技术就是技术，就这点儿技术问题没有什么方方面面。我们所做的只不过是改造织布机，织布机不像锅炉，它不属于特种行业，设备和零件可以按照我们的需求进行技术改造，只要达到我们预想的效果就可以嘛。”周贵奎道。
“你说的方方面面的技术是可以改造，但是我们要讲究组织纪律性嘛。要在厂DW的领导之下工作，遇到任何工作问题都要与DW汇报，特别是重大工作要取得组织的认可才能做下一步工作。”蔡东来说话说多了，公鸭嗓越来越哑。
两位副厂长明争暗斗，厂长冯新达也无可奈何。从组织工作程序角度看，蔡东来说得在理。从技术工作角度看，周贵奎说得在理。为了权衡关系，他退让了半步。
冯新达道：“啊，你们俩说得都对。我们这个技术改造专题会是先期工作，回头我们再开班子扩大会，除了我们五个班子成员外，把相关技术人员包括王嘉福、技术科科长余学义、织布车间主任苟长青，集体再论证一下。”
冯新达以为，如果单纯开副厂级以上领导班子会议，无非是把技术方案再说一遍，然后一人一票表决。把技术科科长余学义、织布车间主任苟长青请到会场，让他们充分发表意见，或许得到的信息会更全面一些，虽然他们没有表决权。
“老冯，我这段时间关节炎的老毛病又犯了，你看我这嗓子也越来越不好，说多了话就哑，方方面面的工作还是让周厂长牵头吧，我不便。周厂长多多受累，方方面面的辛苦啦！”蔡东来道。
“嘎哈呀，老蔡。技术改造的工作是你分管的事儿，我管生产不管技术，应该由你牵头才对。”周贵奎满心不高兴，道：“头两次我都越俎代庖了，生产运输自动化流水线和酸洗锅炉我都替你做了，这次可别这样，你自己来吧。我生产这边的事儿老多了。”周贵奎平翘舌不分，东北大碴子味道很重。
“唉！老周，能者多劳嘛。你的技术水平不比我差多少，我也在你身上学了不少东西。你有能力，方方面面的就多担待一些，多扛一些嘛。”蔡东来道。
蔡东来在纺织技术上是绝对的外行，不过他有音乐学院本科毕业证加上和平省工业厅的工业技术培训学院结业证书在手，常常在技术上与周贵奎叫板。但毕业于千合纺织技校的周贵奎虽然只有中专文凭，在纺织技术专业方面完全胜蔡东来一筹，又苦于文凭没有蔡东来高，被蔡东来拿出来当事说。
“嘎哈呀，老蔡。你可是大学毕业呀，有大学文凭。我呢，才中专文凭，哪能跟你相比呢？咱们还是谁的孩子谁抱，自己管自己一摊吧，这也是组织任命和安排的，我不能总替你干活。”周贵奎道。
“老周，这方方面面的，你怎么是替wogan活呢，都是组织安排的工作嘛，我们都是在为组织干活。你是在为组织工作，不是替我工作，这方方面面的，不能那么说。”蔡东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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