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东西之别（二）
“厅下那人是谁？我以前怎么没见过？”颜师古率先收回了思绪，又忽的看见厅下那个健硕家僮还在那里站着，不由得好奇问道。
“奥，那人叫马三宝，是最近柴绍贤弟转赠给我的。”说着郭二就要招呼马三宝上厅中来让颜师古见一见。
颜师古连忙摆手以示不必，然后又有些疑惑的问：“柴绍？我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他呢？”
“他是钜鹿郡公家的公子，为人任侠仗义，我也是前一段时间通过嗣本弟结识的。”
“唔。”颜师古听完若有所思
“怎么了，有哪里不妥吗？”郭二见状连忙询问道
颜师古收起了思绪：“那倒没有，只是听见钜鹿郡公的名号又让人不禁想起了方才你我所谈之事，所以稍有思索罢了。”
“这话从何说起？难道柴贤弟的大人与这件事竟然有什么关联吗？”
郭二只是从柴绍的言语中听说柴慎与晋王杨广有些亲近，却没曾想到柴慎竟然可能与这件事有关联。
不过接下来颜师古的话却让郭二又糊涂了：“你想错了，我并非是想说他与太子这件事有什么联系，而是想的你们或者说我们之间的关联。”
郭二彻底糊涂了：“你们？我们？到底是你们还是我们呢？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颜师古见郭二有些被绕晕了，不由得一笑而后解释道：“还是用‘我们’吧，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山东人’。”
这个山东可不是指现在的山东省这么简单，古代山东作为一个地理概念其地域范围十分广大。
春秋战国时自崤山以东皆为山东，可是自两汉以降渐渐的划分东西的山变成了太行山，光武帝也钦定了太行山以西黄河以东地区为山西，于是自汉魏开始山东便代指太行山以东地区，自然隋代也不例外。
要是照着这个划分标准，郭二一家子还能因为在颍川住过几代人的原因算作山东人，可是郭嗣本、柴绍他们的祖籍一个在晋阳一个在临汾，虽然说都是生长在大兴城里从小到大未必回过家乡，可就那样人家两个也都是地道的山西人，怎么就给人家算成山东人了呢？
还得从当年魏孝武帝西巡说起。
当年孝武皇帝受不了当代董卓尔朱荣第二奸相高欢的压迫，愤而西狩，沿着当年汉献帝东归的路线向西去投奔国家忠良关西大都督宇文泰。
虽说奸相高欢又在洛阳另立元善见为帝，可是在当时的人眼里正朔还在孝武帝身上，而这一切都随着他播迁关陇一起到了长安。
所以当时一大批忠于北魏的山东士人、武将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突破高欢的封锁，或带人斩关落锁或自己单骑独行来到关中，其中就有当今至尊的岳父独孤信和他的老部下本朝太祖武元皇帝杨忠。
所以说这也能从侧面说明为啥至尊当年与独孤后约定要坚持一夫一妻制不和别人生孩子了。
倒不是说至尊高瞻远瞩领先世界一千多年就认识到了这属于封建糟粕，决心和社会陋习作斗争。
其实还是独孤信和杨忠之间的关系在这当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而另一方面则是北朝妇女善妒和持家的传统影响着当时的人，包括杨坚和独孤氏。
西晋以来以至于北朝时期，妇女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不仅在持家相夫，而且如河北邺城等地妇女还参与商贾争讼等事，这在使得妇女地位提高的同时也促使了妒的发展，以至于父母嫁女儿先教她学会妒忌，渐渐地成为一种比女工还重要的本能并一直延续着。
这也正是独孤后善妒和这么有影响力的症结所在。
西归的人士中，除去独孤信和杨忠这种武将之外，更多的是孝文帝汉化改革后对北魏向心力增强的士人。
所以在孝武西巡后各种各样的汉族士人相继跟着入关，其中当然不乏范阳卢、荥阳郑这样天下闻名的望姓，至于其余山东人士的更是数不胜数，当时郭嗣本的祖父郭荣就是这样跟着孝武帝入关的。
可是高欢实在势大，当时整个黄河以东都成了敌占区，甚至把实际的中心就放在了晋阳，那这些入关的关东忠臣们一下子就无家可归了，全都变成了异乡客，这下就别分谁是哪的了，大伙们到了关中可都算是外人。
这种情况和当年孝文帝南下洛阳时的处境可太像了，同样的迁都同样的身在异乡。
面对这种情况，孝文帝当年决定将鲜卑姓改为汉姓以得以在汉地定居，而宇文泰是怎么做的呢？
他又改了回去。
宇文泰将一大批山东汉姓将领改为鲜卑姓，如将杨忠改为普六茹氏，李虎改为大野氏等。
这样还没完，各部将领所率的府兵也改依将帅的姓氏，这下各汉人将领一下子就多出一帮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家人们，这样一来也就不觉得孤单了不是？
再有就是宇文泰还搞起了派出所改户口的活计。
比如你姓李，虽说以前是山东李氏，可是现在有家难回，那干脆就改成陇西李氏，姓杨的也可以改成弘农杨氏，诸如此类。
总之一句话，关中是我家，关爱靠大家。
那有没有不愿意改姓改郡望的呢？
当然有啊，正经的山东大姓人谁愿意改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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