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地下湖心岛，老僧木雕之前。
“你早就料到了吧？”
林砚的视线落在望月老僧的木雕正脸，视线仿佛要穿透这张栩栩如生、却僵直死气的脸。
“混沌迷雾，从那甬道侧畔的幽冥河水中冒出了。死在幽冥河中的尸骸，一个一个，全都活过来，还发生了异变，变得更强大，更诡异……
“你一定知道，这是为什么吧？”
沉默，寂静的黑暗中，林砚的声音，仿佛也被黑暗吞没了一样。
忽然，一点金光再次亮起，老僧的拈花指尖，绽放出万千道绚烂光弧，金光中，金碧辉煌的宫殿幻境再次浮现。
“阿弥陀佛。”
老僧的虚影缓缓凝聚，不过这次，不论是远处的宫殿，还是近处的老僧，全都虚幻黯淡了许多。
林砚目光似蒙上了一层幽影，静静看着老僧，等待他的回话。
“神之领域，无孔不入，无物不侵，莫说是一条空旷的甬道，即便是躲进湖水、甚至躲进地底，最终，也会被神之领域囊括包裹。
“至于那些尸骸，则是受到神之领域的感染，并非死而复生，而是成为了容器，诞生出了新生的神之眷者。
“它们现在还能在外界游荡，但当它们彻底稳定，变化成功之后，就再也无法离开神之领域，永恒称为神之领域的一部分。”
神之眷者？
神之领域的一部分……
林砚瞳孔再次一缩：“你果然能看到外界发生的事情！”
“没有那么神奇，我只是借助八部天龙阵的力量罢了。”
林砚默然，脑海中不断思索他刚才说的话。
“混沌迷雾无孔不入？难道说，即使是被深邃的水层覆盖的此处，混沌迷雾也会侵入进来？”
“混沌迷雾并非真的雾，它能够侵入湖水，借着湖水蔓延。不用太久，最多三两日，这里也将布满混沌迷雾。”
林砚沉默，混沌迷雾，蕴藏着极深邃的奥秘，绝不能用常理去看待。
或许，用领域来描述，的确比迷雾更准确些。
神之领域，神的眷者……
这世上，真的存在神吗？
“大师，那混沌迷雾，是冲着你们来的？”
望月的幻象明显沉默了一下：“你猜的没错。”
“你们在做什么？又或者做了什么？如果停下，能否令混沌迷雾重新退去？”
“已经停不下来了……神之领域已经盯上了这里，哪怕是天涯海角，也没有办法躲避了。”
望月目中无喜无悲，望向遥远之处，不知是否林砚的错觉，总感觉他的眼睛，在俯瞰整个大湖一般。
“那有什么办法？难不成，你也只能在此等死吗？
“你之前说，找我帮忙，到底是什么事？”
“小友稍安勿躁，此事复杂，还需缓缓说来……”
林砚只能无奈一叹：“那不妨先说说，伱们在此地底世界，到底在做什么？”
望月闭目，阿弥陀佛一句，而后陡然睁开，眼神中，似有滔天锐利迸射出来，此刻的他再不是一个垂垂老朽的老僧，而像是一个号令百万雄兵的将军，在向着未知的、不可思议的敌人发起挑战。
他的声音，肃穆而庄严：“我们……侵犯了神的领域，试图攫取神灵的权柄！
“曾经，我们以佛为信仰，供奉圣灵佛陀，而如今……
“我们要创造，属于我们自己的佛！”
林砚皱眉：“佛不是虚无缥缈的信仰么？我不懂你的意思……”
“人力有时穷，而神佛力无量。
“人孱弱，渺小，在这世间，不过如蝼蚁，如微尘，随波逐流、生死不由己。
“唯有攫取强大神佛之力，创造出，属于人类自己的佛陀，方能在此世界，谋求一丝尊严……”
林砚听得清楚，他说的是尊严，而且仅有一丝尊严……
望月抬手轻轻一指，指向下方的陆地。
“你可知，下方这小岛，是什么？”
林砚想起了小岛上，那只蠕动、圆睁的巨目：“这小岛，是活的？”
“不止如此而已……”望月老僧目光幽深，以极平淡的口吻，讲出了一个极震撼的真相，“这小岛……就是佛！是我梵国信仰之佛陀！”
佛陀？小岛……是佛陀？！
那巨目，那诡异的轮廓……
林砚悚然一惊，终于醒悟过来：“你们信仰的佛，并非虚无缥缈，而是真实存在的，一种生物！”
望月的声音，好似穿透无尽的历史岁月：“一千年前，梵国蒙昧初期时，神之领域遮天蔽日，人族生存的空间极其狭窄，而整个人族，也不过一个小小数百人的部落。
“直到有一天，迷雾中走出一尊，浩瀚无穷的十六臂圣佛陀！
“祂帮助先祖驱散迷雾，开辟出一片大大的疆土。
“人类自此繁衍生息，古梵国也由此建立，繁盛数百载。
“也因此，我们以十六臂圣佛陀作为梵国之信仰，梵国也成为佛之国度……
“直到，帝王发现了神灵的真相！”
望月的延伸极其复杂，有崇敬、有愤怒、有失落，但最沉重的，却是一种林砚从未见过，也完全难以理解的，深深的绝望。
“后来……
“帝王，杀死了十六臂圣佛陀！
“如今，当初那尊，被我们敬为神灵的十六臂圣佛陀，就在我们身下！”
林砚已经有所预感，却仍是脸色发白，心神震撼。
难怪一座巨大的岛屿，仅凭借九根玉柱，就能支撑住；
难怪其表层纹路质感，这般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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