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的女儿,病了足足三个月,宰相爱女心切,不惜花重金寻遍了天下,最终小女儿的病情终于有了起色。
但是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她梦见了一场大火,好大的大火,整个世界都在燃烧。
周遭有很多人在奔跑,有人在喊叫。
小小的她愣在那里,谁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
突然,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向她伸出了手来。
江楚月不由地伸出手去,就被那人带着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大火消失的地方。
江楚月回头,再也看不到火光。
可那个身影却越来越模糊,模糊到她根本看不清到底是谁。
她拼命地超前追赶,可她跑,那个人也跑。
两个人之间始终有不可横跨的距离。
最后,她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只得停下来歇息。
等待歇够了再抬头,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近在咫尺。
那人唤着她:“江楚月,快醒醒……”
她一个激灵,瞬间从梦中惊醒。
却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打湿一片。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再度闭上眼。
她不断回忆着方才近在咫尺的面容,却发现此刻什么都记不起了。
虽然什么都记不住了,但她隐约感觉,那个人对自己很重要。
至少,“江楚月”这三个字一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因为在梦里,那个人就是这样呼唤自己的。
等到小姑娘睁开眼睛,翻身下了床,几月未曾活动的腿脚,已经很是不利索了。
正端着小米粥前去侍奉的丫头,临到门口见到了站起来的小姐,一下子愣住了,随后端着粥飞快奔跑了出去。
一边跑一边喊。
“小姐醒过来了,小姐醒过来了……”
小丫鬟太激动,那叫喊声响彻宰相府。
逐渐从房间远去,最后消失在很远的地方。
江楚月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直至腿部肌肉支撑不住,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了地。
她看着周遭陌生的一切,却没有半点记忆。
这陌生的环境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闻讯赶来的是,宰相夫人。
穿戴着华服,妆容精致的夫人走了进来,仔细打量着地上的小女孩。
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下人,大家都对这个平白无故冒出来、昏睡了好久的相府小姐感到好奇。
大家都在传言,这是宰相的私生女。
可宰相的事情岂是能让人随便非议的,这样上不得台面的话语也只能下人之中悄悄传来传去。
富人的事情,她们其实也不那么在乎。
只不过,好凑热闹是人的天性罢了。
越是神秘的东西越是引得人想要探寻。
坐在地上的江楚月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她,眼里全是陌生与打量,却没有半点畏惧。
她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两人就这样足足对视了很久,终于是江楚月自己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
她盯着宰相夫人问道:“你是谁?”
宰相夫人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女娃,醒来之后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很好。
“我是你的母亲。”
江楚月对上女人的双眼,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而不是温柔与疼爱。
小女孩只好下意识地躲避,嘴里蹦出一句反对的话来。
“你不是。”
“你失忆了,生了一场病,没事一切还可以慢慢来。”
宰相夫人上前轻轻地扶住了她。
江楚月感受到了女人的体温,心头仍有疑惑,但却无处找寻。
她没了从前的记忆,那么人,那些事,此刻就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脑子里。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们说自己是谁,那自己就是谁吧。
到了晚上,宰相下了朝回家。
听说昏睡好久的女娃醒来,宰相甚至没有换下朝服就直接奔到了江楚月的房间里。
等到推开房门,才发现病床上坐着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女孩,正盯着门口。
那双大眼睛,就像江楚月的父亲。
看似天真无邪,实则隐瞒众多祸心。
这是宰相方文才看到江楚月第一眼,内心不由产生的真实感受。
“不错,终于醒过来了。”
方文才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他也没有打算走进去,就站在门口再打量了一番床上的女孩,然后准备离开。
末了,还不忘提醒房里的下人要好好照顾小姐。
直到宰相方文才离开,江楚月才从方才那无处可躲的审视目光中逃脱出来。
小脸竟有几分煞白。
侍奉的丫头一抬头发现小姐脸色难看至极,以为是江楚月的病又犯了,立马着急地服侍着小姐入睡。
江楚月闭上双眼,很快就入了睡。
只不过却还是碎梦不断,好像是关于从前的,却又有些荒诞,她怎样都拼凑不齐一个完整的故事。
第二日一早,江楚月被带着去见了宰相方文才和夫人。
方文才唤她:“方楚月”时,小女孩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急忙吵道:“我叫江楚月,江楚月……”
这一举动吓得夫妇二人不由地以为这女孩是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但是一番试探之后,却发现这孩子只是记得这个名字,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江楚月和两个大人争得面红耳赤。
任凭宰相和夫人怎么说,她都坚持说自己叫“江楚月。”
最后,宰相实在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只得在赶去早朝之前妥协道:“江楚月和方楚月都是你。”
小女孩这才罢了休,不再还嘴。
等到宰相离开,夫人坐在太师椅上,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娃,心底生起了几分狐疑。
“孩子,你当真从前的事情一点都记不住了?”
夫人审视着她,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毕竟,江楚月怎么都是仇家的孩子。
纵使宰相收她做义女,想要培养她入宫辅佐帝王,不过也是想借她这前朝忠臣之女的身份罢了。
如果那些前朝忠臣一派知道,江老的女儿被自己利用来控制了皇室。
那些老泼皮必定是要气得半死。
方文才就是这样想的,他要的,是对敌人最无懈可击的嘲讽与打击。
死去的江老,还有这个江家之女,以及那些江家身后的人,都将成为自己的猎物。
他要一个个慢慢对付,一点点瓦解对方的所有防线。
这辅佐帝王的伟业,只能是方文才自己来完成,谁都不可以和他争抢。
因为和他争抢的人已经下了地狱,成了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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