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叫荀寄文，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了。”少年终于开口，对池季丹讲述着。
我是这栋楼的所有者，它是我的父亲留给我的。
那年我十八岁，我的父亲离开了我，不仅仅是离开我，也是离开了这个他热爱的世界。
这栋楼也有自己的名字，它叫皮诺塔。
是我父亲为他命名的，其中含义我不得而知，他未曾告诉我便离开了。
但是他留给我的东西很多，除了这栋楼以外，还有六个比我小的弟弟妹妹们。他们是我父亲收留的弃儿，父亲离去后，他们便成了我的亲弟弟妹妹，成了我在这世间仅存的亲人。
当时最小的弟弟，不过两岁，才学会走路没多久，不会说话，只会咿咿呀呀地叫。
那时候的父亲是大家的依靠，有父亲在，便有了十足的安全感。
父亲突然地离去，只有老七不觉得不安与难过。
其他的弟弟妹妹们都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中，他们的不安起初我是难以理解的，后来我理解了。
没有了父亲，我们不过是一群只会哭泣的孩子罢了。
老七哭得最凶，什么事都能惹哭他，尿了裤子，肚子饿了，想睡觉了，想练习走路……
每天都能哭好多遍。
老四是妹妹，小我五岁，却已经会煮饭烧菜了。她平时最爱与父亲一起做饭，从父亲那里偷师学艺了不少。
父亲离开后的那段时间里，老四煮着七人的饭菜，米缸里的米每天都会少许多，后来米缸便只剩下了一个盖。
没有经济来源，没有饭吃，安稳觉都睡不了。
我们饿了两三天，便受不了了。
晚上老二老三带着老五去别人家的菜地里偷了几个茄子，被抓到了，打得鼻青脸肿的才被放了回来。
饿着肚子的我们互相埋怨，老七总是哭，只有老六陪着他玩，有时候还会和他一起哭。
后来我带着老二老三去给餐馆洗盘子，换饭菜回来与弟弟妹妹一起吃。
…………
我好像讲得有些远了。
这栋楼承载着我与弟弟妹妹们的回忆与青春。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也长大成人，各自成家。
…………
“其实不是的，其实弟弟妹妹没有熬过那个冬天……”荀寄文打断了自己的讲述，颤抖起来。
他捏紧了搪瓷杯，他的颤抖使得杯中的水激荡起来。
“你别激动。”池季丹看荀寄文的情绪不对，便出声安抚到。
荀寄文抑制了颤动，渐渐平复了情绪，才又开口到。
“我叫荀寄文，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了。我的父亲已经离开我五十年了，弟弟妹妹也随父亲而去，我没有能力将他们照顾好。我在这栋楼里孤独地生活了五十年。”荀寄文说。
“那你为何一副少年模样？”池季丹问。
“那位先生……那位先生说只要我愿意给他我的灵魂，他就将弟弟妹妹还有父亲还给我。”
“怎么还给你？”
“先生已经还给我了，他们就在这个结界里，在楼外的新世界里。”
池季丹觉得背上有些发麻，她总觉得好像是与鬼魂呆在了同一栋楼里。
“我怎么没有看见他们？”池季丹硬着头皮问，窗外的阳光明媚，若真是鬼魂，也不会这个时间出来吧？
“他们在外面的新世界，来不了这里，我也去不了外面。”
“那这算什么还给你？”
“只要看到他们活得好好的，开心的生活着，我就满足了。”
“你怎么看到他们？”
“就透过这扇窗户，我就能看到他们。”
池季丹有些好奇，想要去看看，却又压住了自己的好奇，她并不清楚那些到底是人是鬼啊。
“他们这时候在睡午觉。”荀寄文说。
眼神充满了宠溺的爱意。
“那位先生将我的灵魂与这栋楼连接了起来，以我的灵魂作为阵眼搭建了这个结界，结界名为『回生』，寓意死而复生。”
“『回生』……”池季丹重复着，“所以你的弟弟妹妹还有你的父亲是复活了？”
“是的，不过他们只能在结界中存活，不能离开结界。”荀寄文说。
“那为何你……”
“那位先生说，我的愿望既然是陪着他们一起成长，便遂了我的愿。”
“可你也不能与他们见面不是吗？”
“无妨，这样便够了。”
荀寄文脸上的神情落寞，却又洋溢着幸福。
真是奇怪的家伙，池季丹如此想着。
“可你之前说你没有避难区域的通行证……”
“是啊，先前军人来过这里，这栋楼只有我一人，了解了我的身世之后，他便告诉我避难区域不养米虫，留下食物便离开了。”
“这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老都老了，倒也不想与年轻人争什么，只是想到或许用不了多久，我也会和弟弟妹妹们一样，饿死在此，便一狠心，想要上吊终了啊。”
“然后那位先生来了是吗？”
“我上吊以后，意识逐渐模糊，感觉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先生与我做了交易，还说还我少年身体。”
“在梦里吗？”
“除了交易，先生还让我替他办一件事。”
“什么事？”
“留你在此三天，他会现身于此，带走你。”
鹤书宁？
池季丹听到此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鹤书宁。
“那你怎知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只有你能看见并开启这结界之门，让结界显现在这世间。”
“所以你已经通知鹤书……鹤先生了吗？”
“什么鹤先生？是……”
砰——
本就虚掩着的门被用力撞击后，撞到墙上发出了巨大的撞击声，突然又刺耳。
门口涌进来好几个身着红袍的人，兜帽遮蔽了他们的脸。
一位身穿包着金边的红色长袍的男人，从几人身后走到了池季丹的面前。
“又是你，胡恭。”池季丹苦笑着打着招呼。
“池小姐这次打算反抗一番，还是直接与我们回去呢？”
“看样子，我只能乖乖与你们回去了。”
“那便请吧。”胡恭咧开嘴笑着说，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等等……”荀寄文喊道。
胡恭并未理会他，而池季丹则在胡恭部下的包围中走出了房间。
荀寄文也并没有追出来。
或许是想要鹤书宁的褒奖，而鹤书宁却为亲自到场？
池季丹想着，暗自摇头发笑。
而走在池季丹身后的胡恭，抬起手便给了池季丹一个手刀，击打在池季丹的后颈处。
池季丹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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