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赵春娥还在嘶喊着“救命、开门。”
门内，于常娟叹气摇头，杨文韬的话像一记重棒敲在她头上，震的她五内俱焚。
同时也震碎了她所有的软弱，震碎了她所有的委曲求全与退让。
于常娟看着一双儿女争前恐后想要保护她的样子，心里一阵发紧。
只见她深吸了口气，抬手把鬓角的头发掖在耳后，挺起了胸膛，语气柔和却异常坚定：“有妈在，她不敢乱来。”
杨文妮和杨文韬霎时一起愣住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于常娟，温和的外表下似乎筑起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为他们遮风挡雨。
所以于常娟去开门的时候，姐弟俩没有去阻止她。
赵春娥本来焦急万分，门打开的那刻如释重负，进门就直奔杨文妮而去，那灰溜溜的眼神，像是要把杨文妮吃了。
“赵春娥！”于常娟像往常一样把杨文妮护在身后，只是这次的气场与以往不同，她不再喊“大嫂”而是直呼其名，冰冷凌厉的眼神让赵春娥顿住了。
“自从我进了杨家的门，我待你怎样？”于常娟质问，愤然道，“天地良心，我于常娟从没做过对不起你赵春娥的事情。
可你是怎么对我的？我叫你一声‘嫂子’敬着你，你欺负我也就算了，万不该败坏我女儿的名声！”
“哪……哪有，我说什么了？”赵春娥明显心虚，但她有求于人，收起以前的泼辣开始打马虎眼，
“哎，一家人你跟我计较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心直口快，藏不住话……”
“你有把我们当做是一家人吗？”于常娟果断打断她道，
“二妮子被退婚你数落她几句我们认了，谁让我们识人不清，上了当，吃了亏。
可你不该背后给我们捅刀子，造谣生事。
一个姑娘家要是被传出去行为不检点，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你儿子姓杨，我闺女也姓杨，打断骨头连着筋。
要是我闺女的名声坏了，难道你儿子不受影响吗？
别忘了文礼正在说亲，文超也马上要开始相看了。”
于常娟字字铿锵有力，句句于情于理，她终于不再是那个善良到软弱可欺的人，她更像是在宣布她的容忍也是有底线的。
“我这人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是我嘴欠，弟妹，我跟你认错行了吧。”赵春娥有些慌了，
“我是来请二妮子帮忙的，文超那混小子油盐不进，谁也劝不动他。
他要是真跑到外面去能干啥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可怎么活啊！
二妮子，文超看重你这个姐，也就你能劝动他了，你跟我跑一趟吧。”
毫无诚意的道歉，即便是来求人也掩不住她颐指气使的样子。
赵春娥那算计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相由心生，杨文妮不想多看她一眼。
“太晚了，姑娘家家的出门我不放心。”于常娟面无表情的下了逐客令，“大嫂先回去吧！”又转身对杨文妮说，“你头发还没干，快回屋里去。”
等于直接帮杨文妮拒绝了。
说实话，单是杨文超的事儿，杨文妮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问题是中间夹着一个赵春娥就膈应了。
赵春娥这是来求人的态度吗，于常娟撵她回去就对了。
“弟妹，你听我说，火烧眉毛啊，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这次赵春娥是真急了，肩膀耷拉下来，不再咄咄逼人，
“那混小子已经收拾好了家当走到门口了，要不是被咱娘拉住了，他早就走的没影儿了。
那混小子的脾气倔的跟头驴一样，咱娘不敢松手啊，可咱娘年纪大了，撑不住了咋办啊！”
“文超是你的儿子，是咱娘最疼爱的孙子，他连你们的话都不肯听，又怎么肯听二妮子的。”
于常娟揽着杨文妮的胳膊决绝地说，“咱们先回屋，文韬，关门！”
简直太硬气了，杨文妮挑眉冲杨文韬使了个眼色，姐弟俩差点儿要为于常娟竖大拇指了。
“大娘，你再不走，我可要锁门了。”杨文韬漫不经心地道，
“这个点儿该睡的都睡下了，村长他们去了县城还没回来，你要是在这儿闹也没人过来看你，你还是省省心回去歇着吧。”
这个看起来乖巧无害的大男孩，嘴巴还挺毒的，怼的赵春娥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
杨文妮险些笑出来。
“弟妹，是嫂子错了，嫂子给你赔不是还不行吗。”赵春娥急忙往前追了一步，
“你看，这也快过年了到处事儿多，我借的那一斤油是真还不上，拿年后咱娘那两个月的油抵了行不？”
于常娟没说话，赵春娥补充道，“弟妹你放心，绝对不会委屈了咱娘，家里有好吃好喝的我都是先紧着咱娘那边。
还有，上次从你这里借了个箩筐，回头就给你送回来，还有一把铁锨，一起送回来。
对了，我那儿还有块新布头，这就拿来你给二妮子做裤子穿。”
不说这些杨文妮还不来气，什么叫她那儿有块新布头！
那是夏天的时候杨建平出去干活从县城带回来的，于常娟自己不舍得用拿出来想给他们姐弟每人做条新裤子，结果正好让赵春娥撞见，直接给抢走了。
赵春娥从他们家抢走的吃的用的不计其数，真要算起账来，且要算到下半夜呢。
“大嫂啊，我知道你有三个儿子等着娶媳妇，三个大窟窿等着钱去填。
况且他们三个年纪相差不大，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家里的粮食经常不够吃。
我能多匀给你点儿就多匀给你点儿，不忍心看着侄儿们挨饿。”于常娟缓缓道来，
“以前不管你来借什么，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没指望你还过。
千不该万不该，你最不该的就是败坏二妮子的名声！”
这一刻，于常娟的形象在姐弟俩心目中是非常伟大的，善良而伟大！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于常娟是从心底想要帮那三个侄儿，所以才会容忍赵春娥的明枪暗夺。
“弟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赵春娥蔫了，呜咽地哭出了声，“算我求你了，让二妮子跟我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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