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城的天空飘满了云雾，好似要落下黑色的雨。
张子孝正提着一小块牛肉，焦急的往家里赶去。
他是一个普通小镇的居民，早年读了几年书，继承父亲的衣钵，回到镇子里当了个医生。
这年头的医生，可算是高级的职业。
哪怕只是开了间小诊所，他们张家生活也算是富足了。
只是好景不长，张子孝染上了赌博的瘾，家境一落千丈。
他的父亲当场就被气出病来，他那蹩脚的医术根本撑不起整个医馆，只能靠着务农的母亲维持生计。
雪上加霜的是，张子孝的母亲染上了跳舞病，然后让黄二给打死了。
今天他去认领尸体的时候，得到了县长发的安葬金。
所以他特意去买了一小块猪肉，准备回家带给自己病重的父亲，毒死他。
“爸，我回来了。”
推开发了霉的旧木门，张子孝心虚的看了一眼父亲的卧室。
“回来了啊……找到你妈了吗？”
张志武扶着窗檐起身，颤颤巍巍的探出头来。
房间里满是尘土，看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打扫了。
“没……还没呢，你别动，我去给你做吃的。”
确认他还是如往常一样的虚弱之后，张子孝走进了厨房。
之前为了还赌债，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厨房里只剩下一口锅和一个瓦罐。
他们家唯一还值钱的，就只剩下医馆的那块地皮了。
只是医馆的地契被张志武给藏了起来，他怎么也找不到。把张志武杀死之后，他不但可以合理把医馆继承下来，家里还能少一张吃饭的嘴，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呼……”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张子孝将已有些发黑的小麦放进罐子里烧热，随后起了一口锅，开始炒猪肉。
腾腾的热气很快升起，带着一股淡淡的肉香，还有些许焦味。
张子孝连忙加了些水和盐进去，然后准备往里头放砒霜。
就在这时，一张眼眶凹陷、没有任何血色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那满口的烂牙离他的脖子只有不到五公分，仿佛随时都会咬上去！
“儿呀，你会不会呀？”
“啊！！！”
张子孝被吓得跳了起来，装着砒霜的纸包都没摊开就给扔了进去。
转过头，却是闻到焦味的张志武想要上来帮忙。
“走开走开！”
张子孝的心脏险些要蹦出来，连忙放下锅铲，回身就把他往外推：“你拿铲子的力气都没了，就别添乱了。去把碗给洗了，我很快就好。”
“有，有毒……”张志武艰难的说道。
“什么有毒？！”
张子孝的心脏砰砰作响。
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肉……煮焦了会变质的，有毒……”张志武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在外面等我。”
张子孝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将他推出去后便火急火燎的跑了回去，那纸包都快融化了。
“该死！”
他忍不住低骂一句，笨拙的将碎纸捞起，随后多加了半勺盐掩盖气味。
这个过程不大顺利，但毕竟做的是汤，也还算是马马虎虎。
再回到房里的时候，张志武正一脸呆滞的对着桌子发呆，像是睡着了一般。
张子孝一抿嘴唇，花了两秒钟的时间调整好表情，端着汤走进了屋内。
“哈哈，啊哈哈哈哈哈，肉汤来喽。”
散发着热气的汤被放在了桌面，他拿起父亲的碗，盛了满满的一碗。
“你不喝汤吗？”
张志武缓缓抬起头，语气疲惫的问道。
“我现吃饭，吃完再喝。”
张子孝随意找了个借口，给自己盛了一碗饭，眼睛一直盯着张志武的手。
“这……这么多肉啊……”
用汤勺在一捞，竟捞出来三块肉片，让张志武大感吃惊。
他们家已经半个月没吃肉，上一次吃肉，那也只是几块小肉丁。
这么多的肉，那得花多少钱啊？
想到这，张志武有些舍不得，把肉都夹出来，全放进张子孝的碗里。
“爸，你这是干啥啊？”张子孝紧张起来。
“我老了，吃肉也是浪费，给你吃吧。”张志武摇头道。
“这……这不行啊，我特意给你买的，我怎么能吃呢？”张子孝强笑道。
这玩意可不兴吃啊，会死人的。
“我喝汤就可以了……”
张志武笑了笑，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甚是感到欣慰。
他轻轻的吹了吹碗里的汤，往嘴里抿了一口，但很快变了脸色。
“呸，好难喝……”
张志武皱着眉头，将嘴里的汤吐了出来。
“我真的……”
眼瞧着他喝了下去，张子孝刚刚松一口气。
这一吐，彻底把他给整着急了，直接拍起了桌子：“这可是我辛辛苦苦做的？就这么给我吐了，你知道这肉有多贵吗？”
“啊……是啊，是肉汤……但这股怪味……我居然病到……味觉出现问题了吗……”
张志武大口的呼吸着，双目忽然变得浑浊起来，颤抖的捧起汤碗，强逼着自己喝了下去。
“慢点，爸。”
看着吃相痛苦的张志武，张子孝忽然有些不忍，上前轻抚着他的后背，防止他呛着。
这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啊，让他在死前吃一顿好的，他也算得上是孝顺了吧。
“好难吃啊……”
虽然已经喝光了一碗汤，张志武还是难以接受那个味道。
“下次，下次就好吃了，吃肉。”
张子孝把肉又给夹了回去，试图安慰他。
拒绝不了的张志武吃了肉，没过多久便感觉到腹痛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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